“是吗?”她全力镇定。“未经调查,便迳行封店?”
在场人均屏息。反问以魔头著称的二监堂已经是前所未见,而质疑王令……那可是足以杀头的罪!
他低首。“王令监堂……将夫人即时拘捕,押至王狱待审。”
谦卑的口气,与他昨日圆滑的态度大相迳庭。她眯起眼看他,努力挥去他曾是延唐的形象。那张斯文优美的嘴所吐出的,竟然是这样震骇人的话语。
拘捕?下狱?
她身上忽冷忽热,极力要排除涌起的恐惧。
他是只能听命行事,是吧?
她能私下求他帮忙吗?这个完全陌生、王的密警第二把交椅、萧炎的亲弟弟?这个并非延唐的的男人?
她能拒捕吗?姑且不论眼前这男人身手如何,他身后十数名监堂密手,萧炎所统领的手下,绝非泛泛之辈。
她公然抗拒王令,即便打出重围,身在战场的萧炎,又会如何?
她昂首注视着二监堂。“武萱,将所有手下安顿好,封店后也要雇人看好店面,知道了吗?”
身后的武萱半带哽咽地应了。
她将双手伸出。“你行王令吧。”
二监堂摇头。“萧夫人不必上铐,请先行便是。外头有轿代步,以避人耳目。”
“王与监堂宽待,小女子惶恐。”她讥诮地说,便头也不回地领先出店。
延潇?不,萧炎?你在哪里?
这一下狱,他们会如何?这便是他们百般求解的劫数吗?
她怕……怕她再也得不到答案。
快军疾驰至鸢国,监堂在当地潜伏的密探上报,动乱是在三天之前,乱民伤人无数后四处流窜,是否为鸢国王所策动,尚未分明。
谢绝鸢国王正式邀宴,萧炎带领手下暗中巡捕,急着要将此乱查明。
他迅风雷霆,不到半夜已拘捕十数人,他连前夜赶路的旅衣都没换,风尘仆仆,终于回到军营。
“全给我好好盘问。”他简单的命令却不言自明,所有跟过萧炎的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的含意。咽朝首监堂萧炎,身经百战的护国将军,杀人不眨眼,求刑不见血,是真正他“有求”,人“必应”之人。
他回到内棚,终于能够松懈下来,坐下阖目休息半晌,外头有人请示。
“进来。”他疲惫地说。二日一夜未曾合眼,他几乎已半入梦乡。
手下奉上一个木锅,他扬眉,听手下道:“监堂遣人快马送至,说是夫人亲手熬制膳药羹,可助将军提神补身。”
“放着。”挥退手下。
他注视那木锅,嘴角微微挑起。他打开锅盖,一阵扑鼻淡香溢出,混合了赤芍、五味子、半夏及其它不知名药草的味道,再加上牛骨、豆腐与野菜。
他拿起勺子半舀一匙入口。“鲜而不腻,凉了也不失味,还真有你的。”
他只饮了一口细细品尝,突然蹙起眉,手握紧了勺子,人僵在原地。
勺子落了地,木头在沙地上未曾发出太大声响,外头的士兵却听到重物落地的响声。
“将军!将军!”
纵使是素来纪律无比严明的军营,也在此夜起了空前的混乱。
有多久了?王狱是一个深埋于王宫之下的可怕所在,她在入宫后便被蒙目,搀下长廊阶梯,跟着走了十数分钟才停下来,接着便被轻推一把,接着便听到身后上锁链的声音。
她立刻伸手将蒙布扯下,久闭的眼睛如盲,她好一会儿才适应,看见自己立在一个宛如石窟的地方。
空洞的石室徒有四壁和一道木门,室内除一木床外便空空如也。
她苦笑。比起影片里常见的可怕地牢,这地方算是干净的了,说是石墓也不为过。
胸口难以呼吸……她最恐惧的究竟是什么?死亡?拷打折磨?还是无尽期的囚禁?
她靠墙坐下。将头栖在屈起的膝上,一张俊美如雕像的脸涌上心头,那眼神混合了温柔与狂暴。
膝头湿了。他在战场,生死未卜,就算闻风赶回,又能怎样?
王毕竟是王啊……
她拭去泪痕,不愿让人发现任何软弱的证据。等待有人进来盘问她,但外头一迳死寂,撑了十几小时,她终于昏睡过去。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声,她急忙爬起身来等候。
体内有股冲动,要她不顾一切打出去!但她死命按下,只抿紧唇,看着二监堂一人走进,将门关了。
那张脸上曾有的谦卑与同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意的微笑。
“经过与大哥交手的调教,嫂子身手与我可能不相上下,但外头一队监堂密手加起来,断不是你一人能突围的。再怎么难忍,嫂子还是算了吧。”
这便是他的真面目吗?笑里藏刀,翻脸如翻书?
她咬牙。“你还会认亲,我很意外。方才不是称萧夫人吗?”
“嫂子这就见外了。你我协议不成仁义在,我不是破例优待你这个阶下囚了吗?”
“什么协议?”她身子一僵。
他笑了几声。“嫂子吓傻了吗?我来替大哥重新提亲时,告诉你大哥愿意以一年为期限成亲,之后嫂子若要休夫,他会找个幌子将婚事给撤了,好聚好散。你不胜大哥天天上门打架之扰,才勉强同意嫁人,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吗?她是这样才点头的?
“只可惜提出协议的是我,大哥根本没这打算。”
潇湘夜未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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