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不管大姑娘想不想承认,她安远伯府嫡姑娘的名头是实打实的,谁都改变不了,就算她如今随了继父改名换姓也不能改变。
贵如伯府的嫡姑娘,再不济还是赫赫有名南山书院山长的继女,却在这小小集市上干着屠户之流的贱业,田满除了不解,就只有满怀的心疼。
这原本该是个金娇玉贵长大的人,如今却屈身在这市井之地,与京中的那些人相比,大姑娘真是吃了太多的苦。
田满压下心中的疼惜,对她恭声说道:「伯爷病重,世子亦有病在身,老奴恳请大姑娘回京主持伯府事务。」
程玥宁忍不住眨了眨眼,语气有几分难以置信,「伯爷夫人呢?世子夫人呢?」
田满目光往两边看了看。
程玥宁懂了,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打开了门锁,开门待客。
随行的伯府护卫并没有全部进入店中,而是留了两人如门神一般站在了店门口,手按腰间刀柄之上,看上去就很有震慑力,使得其他人即使感到好奇,也不敢上前探问,只敢远远地围观。
程小老板看起来好有秘密的样子啊……
肉铺是两层带小院的建筑结构,一层平时就做为待客之用,一半摆放着桌椅茶具,一半收纳着肉案等工具,收拾得很是干净整齐,也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弥漫。
后面还有个小院,院中甚至还有一口井,这是商住两用的格局。
程玥宁自然没有带着田满等人参观自己居所的意思,只是在店铺一层做了简单接待。
田满规矩地坐在了下首,他一直是个规矩识礼的人,从来不会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说吧。」到底还是程玥宁先打破了沉寂。
田满这才继续刚刚不便说出的话题,「夫人被伯爷拘起来了,世子夫人体弱,性子也软,立不起来。孙少爷尚且年幼,伯爷夫人所出的五爷较孙少爷要大上两岁。二爷因着伤残,近些年的精神越发不济,膝下也只有两女罢了。」
短短一席话,清楚明白地将如今安远伯府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很是直接明白。
至少程玥宁是听明白了,那府里的情况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复杂啊。
「那也不该来找我啊,我一个生长在市井的乡野女子,哪里弄得明白伯府里的事。」程玥宁面色微苦,语气显得很是无奈。
田满明白自己这突然的到访对自家姑娘的心理冲击,但是他也并不是无缘无故病急乱投医找上门来,而是确实事出有因。
「老奴原是不敢来打扰大姑娘的清静,只是有贵人指点,老奴不得不来。」
「贵人?」程玥宁一脸茫然。
田满点头,「极贵之人。」
「他指点你什么了?」程玥宁索性也不去纠结那贵人究竟贵到哪个品阶,而是直接追问自己想知道的重点。
田满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那贵人言说,若要解决伯府的这一堆事,需得伯府的大姑娘回京。」
「那贵人怕不是跟我有仇吧。」程玥宁的话冲口而出,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田满:「……」这话他可不敢接,照着那贵人说起大姑娘时的神情,倒像是有些渊源的模样,虽然他也想不出自家姑娘是如何与那贵人有牵扯的。
不管怎么说,这想来都是大姑娘自身的运道。
而且以他的观察,大姑娘虽生活在市井之中,但言行举止间并不粗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倒显得很是爽利洒脱。
但再仔细一想也就不惊讶了,毕竟大姑娘的继父是程沛那样的当世大儒,就算不刻意,耳濡目染下,心性气度也定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说来他们的前伯爷夫人也是个神奇的人,与伯爷和离之后,再嫁的竟然会是一位当世大儒,这要让当年那些奚落鄙夷前伯爷夫人的知道了,眼珠子恐怕都得掉一地。她们看不起的粗鄙乡野屠户之女,却嫁了个才名满天下的大儒。
打脸,绝对的打脸!
「我年轻见识浅,此等大事我还得跟父母商量一下才能做出决定。」程玥宁想了想,这样对老管家说。
田满表示理解,数年不闻不问,突然一来就让人跟着回去搅浑水,这事确实无论如何也得跟长辈说上一二,讨教几分。
略顿了顿,程玥宁又道:「你们是随我回书院还是就在此等候?」
田满识趣地道:「老奴等便在此等候大姑娘,程山长那里我们不便打扰。」
「也好,那我就先回书院了。」
田满跟着她一道起身。
程玥宁见状,有些不解,「你不是要留在这里?」
田满笑了笑,解释道:「大姑娘不在,老奴也不便鸠占鹊巢,我等在城中的富江客栈投宿,大姑娘有了准信儿,让人到此通知我等便是。」
「那行。」
见他如此说,程玥宁也没多说,便与他们一道走出了店门,然后顺手将门重新锁好,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迳自朝着自己系在岸边的小船走去。
田满看着自家姑娘跳上小船,熟练地将篙一撑,小船便倏地划开水面前行,渐渐地,船身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没有长在伯府深宅内的大姑娘,或许才是幸福的吧?至少田满没有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对现有生活的不满,他看到的只有恬淡闲适,有些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而撑船远去的程玥宁心中却不似田满看到的那般心无波澜,事实上她整颗心都乱成了一团麻,死活理不出个头绪。
夫人舞刀爷弹琴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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