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容灿发威,还不错,至少他忍了三日半。
他派下的工作猛地加多,将那些大汉子往南赶、往北赶、往东赶、往西赶,就是别留在两湖,动不动就来骚扰。
不过,这可苦了眠风,有幸留守总堂的弟兄虽不敢来,仍是将许多小玩意托给眠风,要他转送给美人。这又让容灿大皱其眉,见她惊喜地接到别人礼物,有时只是一只竹编蚱蜢、一只扎花风车、一支七孔小笛,她都会笑得真心愉悦,眸中发光,好似那东西多麽值钱。
过这几日,他眉心原有的皱折更是加重痕迹。
然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这一天刚用完午膳,容灿在竹轩内看著弟兄追探而得的消息。
书信上详细说明滇门现下状况--
沐开远夫妇与楚雄同时失踪,疑是因决战而坠入银岭断崖。滇门势力锐减,帮中顿失龙头,目前,总堂与西南分部一切统整之职,全暂时由具长老身分的赛穆斯处理。
看来,她要回苍山帮助整顿滇门,确有其事。只是……心为何如此不安?
他细细推敲思索每个环节,长指一下下地敲击桌面,正出神,窗外临水岸边的两个身影引起他全部的注意。
不看还好,一看真真火冒三丈高。
那颗萝卜头竟不怕死,追美人追到竹阁来了。
岸边,罗伯特唱著他的家乡情歌,摆出上身向前做倾、一手捂心的招牌动作,他另一手握著一朵红花,连成串的歌词听不出意思,表情陶醉无比,倒是将一首情歌唱得有模有样。
一曲结束,仰著小脸倾听的美人用力地拍手,毫不吝音地给了一朵笑。
罗伯特深情款款,将花递给了她。
此刻,窗内偷窥的容灿心提到喉咙,紧缩再紧缩,不自觉,额际已冒出青筋。
他的紧张其来有自。前天上午,他见到她收了眠风一把绣扇,让上头可爱的花鸟图样吸引,高兴之下,倾身就在眠风脸上啄了一记响吻;接著,昨日下午,赴云和卧阳带来几色甜食,都是孩子才会去吃的零嘴,她每样都尝、每样都爱,口里含著金柑糖球,两片唇又去啄人家,一个亲在额头,一个亲在右颊,留下两个淡淡的胭脂印。
美人的吻教人心醉神驰,也惹来了无妄之灾。
事发後,可怜眠风三兄弟饱受主子的荼毒,反正说什麽错什麽,做什么错什麽,动辄得咎,没来由就是一顿炮轰,炸得人尸骨无存。
见她收下他的花,容灿双目几要喷出火来。她若是又去「侵犯」别人,若是她敢的话,他会、他绝对会--容灿恨慢地转著念头,忽然轻懈下来,因为她没有亲他,只轻轻一笑,闻著花瓣上的香气。
不!他随即又想,她怎么可以对那颗萝卜头笑?!还把花凑到嘴边!正打算冲出去,忽听她柔软地启口。
「罗伯特,你家乡可有姑娘等著你?」
罗伯特笑灿一口白牙,金发蓝眸英俊可爱。「我的家离这里很远很远,姑娘不等我,等到我,也成老婆婆了。」他的腔调与她有些相似,都带著软腻。
她让他逗笑了。「没有关系,你这么会唱歌,肯定有许多姑娘喜欢你。你就留在中原,讨一个老婆,生一群孩子吧。」
「滟滟,我讨你做老婆,好不?」她的名号对他来说太拗口,学不来,还是昵称容易。才说著,他竟然单膝跪下,执起她一只柔荑。
沐滟生让他轻握著,淡淡地笑,「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他友善地亲吻她的手背,「那罗伯特要与他决斗,将你抢回来。」
抢他妈、他祖奶奶的大头鬼!容灿怒不可遏,做出一个不太名誉的举动,他火速冲到,由背後将罗伯特一脚踹下岸边。
沐滟生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要提醒那可怜的男人,只能眼睁睁见他遭暗算,一头栽进水里。
「罗伯特--」她探向水面,腰身却教容灿一把拖回。
「那点水淹不死人!」他很冲。那该死的家伙竟敢向她求亲、喊她「滟滟」、还该死地吻她的手!
容灿二话不说,铁青著一张脸,拖著她往竹轩走,怒火一炽,血气再次翻涌。
「哪个……噗噗噗……小人,噗噗噗……咕噜咕噜……」罗伯特的泳技是漕帮中最烂的,挣扎了会儿才攀到岸边,头一抬,瞧见眠风闲闲蹲在那里,用一副可怜又幸灾乐祸的表情看著自己。
他拍拍罗伯特的肩膀,摇摇头老成地说:「唉,你不用说,我都了解。」
说什么?了解什么?他都还搞不清是哪个混蛋踢他下去的。之後他想了想,竹阁就那么几人,不是眠风,再排除自己和滟滟,哦……就剩下那个人了。
轩内,沐滟生小跑步跟上他的步伐,进了门,他将门栓落下卡住,关上窗,动作用力,彷佛在发泄怒气,然後,房内两人独处,他猛地对上她。
「灿郎……你、你生气啦」
不等她说下半句,他火爆地截断,「对!我在生气,你是知道的。」
她小口微张,怔怔望住他。
「你总爱生气,我是知道的……」坚持完成句子。接著,她唇一咬,指控道:「你……你啊,怎麽可以把罗伯特踢下水?天冷水寒,待会他受冻,可就不好了。」
「不好?!我对他够好了。」他逼近一步,峻颜示威地俯下,直直瞪住她。「罗伯特、罗伯特,你叫得还真亲热,这么快就同他混熟了!」唉,欲加之罪。
「他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啊,我不喊他罗伯特,能喊什麽?」她语调虽柔,却带著可怜兮兮的无辜,鼻头酸酸的,不知他为什么要对她乱吼。
滇门名花 第40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西西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