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耳力一流。
敢批评她的画?嫌命太长了?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幸好他很识时务,及时避掉了一场血光之灾。
不要小看这间工作室的危险性,里头的凶器可是不少呢,例如油画用的画刀、装水用的铁桶,必要时连框画用的画框都能拿来当K人的工具!
“没有最好。”她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要给你看的东西在这儿。”
邵扬依言走近她。
只见一个画架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上头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是什么?”他问。
“这是我在巴黎得奖的第一部作品,在台湾还没有展示过,主题是无名。”话声一落,她掀开了白布,一张描绘细致的画布,睽违了八年,终于重见天日。
纯白的画布上,出现了一对出色的男女,奔放大胆的用色,让死板的颜料像是有了生命似,画上的两人互依相拥着,藉由泪水所传递的悲恸,刹那间渲染出一个哀痛欲绝的世界。
精湛的画功将两位主角的神韵刻画得维妙维肖,活像是他和雪萍的翻版,熟悉的画面勾起了尘封的记忆,往日的悲痛再度苏醒。
还记得当年父母死于车祸的噩耗来得突然,年轻的他完全无法承受,脑筋一阵空白之际,她的嚎啕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
她哭得很惨、很凄凉,而且不分日夜,醒着哭、睡着也哭,明明他才是失去双亲的人,她却哭得好像是她失去了双亲似的,仿佛是她从此变成孤儿了。
原本他该流的眼泪,像是被她抢走了似,反而哭不太出来。
不少亲戚朋友都怕她大哭会影响了他的情绪,加重他的负担,就连汽水瓶自己也有同样的担心。
但他明白她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难过,所以才会哭得如此凄惨,她自然流露出的关心,正是当时的他最需要的。
他想,他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像她一样的人,能对他所面临的不幸,感同身受。
那时她全家正在办移民,虽然他嘴上没说,但他心里确实害怕,害怕她走了之后,他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该怎么办才好?他整天问自己,意志变得软弱,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眼看着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他的不安,日渐加剧。
终于到了她要离开的日于了,可她一直没有动静,他好奇地询问,她才愁眉苦脸地告诉他,她的签证没核发,所以不能移民了。
从心底窜起的喜悦,让他忍不住笑了,还记得当时她还怪他幸灾乐祸……
小萍说她签证没过,所以不能和家人一起移民,那是骗你的!其实她的签证早就过了,她为了要和你在一起,还和姨妈大吵了一架,气得姨妈说以后再也不管她了。
汶汶的话点醒了他,原来汽水瓶当初说的,都是谎话。
她是不放心他,才执意留下的,却又不愿让他觉得歉疚,所以选择欺瞒。
回首前尘,她对待他的点点滴滴,都是用心;然而他回报她的方式,却是让她伤心地离开这个地方。
他到底做了什么?
“八年前,我要走的时候,雪萍来机场送我。”李静怡彷佛嫌他不够自责似的,又添上了一笔。
多么傻气的女孩,居然傻到去求“情敌”留下。
“她去送你?”汽水瓶从来没跟他提过。
“应该说她去求我吧?”她眉心微拢,这个说法似乎比较贴切。“她求我别在你最脆弱的时候离开,她怕你撑不下去。”
“你拒绝了。”这是肯定句。
所以汽水瓶才会不忍心跟他说。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像放马后炮,但当时我的确考虑过要留下。”李静怡指着架上的画,“然而这一幕却让我明白,你真正需要的人……不是我。”
事实的真相或许伤人,但却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怎么说?”他似乎抓到一点感觉了,可是又不十分清楚。
李静怡轻笑,“你从来不在我面前掉眼泪的,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我都没有办法想像你抱着我哭的样子。但是雪萍不一样,她能分享你所有的喜怒哀乐。”
这就是差别,她只拥有他的一小部分,雪萍却拥有全部的他。
事情发展至此,邵扬渐渐能体会她的用意了。
“所以你是故意气走汽水瓶,目的只是为了让我认清楚自己的感情?”难怪她非要汽水瓶帮忙筹办婚礼。
“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伟大,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这是实话,况且还能免费试穿婚纱,一举两得呢。
“如果我还是执迷不悟,就这样跟你进了礼堂,那你怎么办?”虽说事情没有发生,但邵扬还是不免忧心。
如此一来,她的牺牲会不会太大了?
“那就由我出面喊停喽。”她摆摆手,“我才不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何况就算是我肯委屈下嫁,我的阿娜答也不会答应的。”
“阿娜答?”这个专有名词让邵扬的尾音拉高了八度。
有阿娜答的人还敢玩得这么疯?
糟糕,不小心说溜嘴了!李静怡暗暗喊糟。
“因为最近我和男朋友吵架了,所以才回台湾避避风头的,看你和雪萍又还没有个名分,就顺便拿你来气气他而已,这也没什么嘛!”她笑笑
地搭着他的肩膀,试图争取他的认同。
没什么?!她隐瞒了这么多事,居然还有脸说“这没什么”?
爱在愚人节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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