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反覆检视这阵子的生活,这才发现那个倔强姑娘占据了他大半时候的心思,像是无味无色的毒素一般,由她入侵而毫无所觉。
我请求大哥大嫂,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在明年中秋前返回苏州;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有任何遗憾……那是他去年对大哥项昱和嫂子苏意晴许下的承诺。
现在,他却严重地质疑起自己的诺言。
“不会有任何遗憾吗?”他问自己。
一张清艳绝尘的面孔蓦地出现,淡淡漠漠的表情,冷冷冰冰的眸光。
“不会有任何遗憾吗?”再问自己。
紧揪着疼了的心──是答案。
第五章
如墨的无月夜晚,一色玄黑,所有声息俱已沉淀,阒静得让人不禁心起胆寒;然而,正是这样的天时地利,最适于展开需要掩隐的行动。
“承蒙恩公相救,今生今世,大恩没齿难忘!”大汉向眼前这位身着夜行装的蒙面人抱拳一揖,语调铿锵;上回祭典能逃过死劫,已属奇迹,根本没想到还有重见天日、重获自由的一天。
“没什么,兄台忒地客气!”蒙面人礼貌地说。
“敢问恩公大名,小人史存义定当肝脑以报。”虽然久禁地牢让他看来形容憔悴,可是炯炯如炬的目光从未因而消磨,这句打从心底说出的肺腑之言,更是不减半点豪气。
“在下实有事相托。”
“恩公请说。”
“想麻烦史兄带口信给你们当家的。”
“哦?”史存义这会儿倒有些犹疑,有关这位蒙面人的来历,他并不知悉。
蒙面人看出他面有豫色,于是将覆面的头巾扯下。“在下项暐,史兄自可向你们当家说明。”
“嗯!小人明白。”血性汉子在关键事上不虚应故事,客套话也就略去了。“恩公有什么事需要小人传达?”
项暐转述日前听得的消息,接着说:“如果寒水神宫真和金国有所挂勾,显然将到凉州的这个‘王爷’来头非同小可。”
“嗯。”史存义微微颔首。
“如果可以,我希望岳当家能带着兄弟们暂避一阵,毕竟没有必要在此时与他们硬碰硬。”项暐继续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在史存义的认知里,能够有这个机会擒王,应当把握才是,怎么会选择退却呢?
“史兄,这个机会虽然难得,却不见得是最好的!”项暐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说。“无论如何,烦请务必向岳当家表达在下的一点浅见。”
“恩公,你何不和小人一块儿回去?地牢少一个人,神宫的人准会起疑,这样恩公的处境恐怕不大妥当。”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在神宫还有要事得亲自处理。”项暐予以婉拒;理由除此之外,其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项暐本身对岳家军这组织并未抱太大好感。
“好吧!”他自然不能勉强,只好放弃。“小人这就回去传达这个消息。”
“有劳史兄了。”
※ ※ ※
“什么?人犯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冰珀直盯着前来通报的属下,冷冽的表情说明了她有多么地不悦,声音没有突兀的高扬,反而愈发让人惊惶得不知如何应对。
“昨……昨……昨儿个夜里。”那人匆匆抬头看了冰珀一眼,又马上慌张地低下头去。
“守卫呢?”
“被人打昏了,今早才醒来。”
这么说,是有人劫狱?她轻咬着唇瓣,脑中不断过滤可能劫狱的人选。
能在寒水神宫进出自如,除非那人有飞天遁地之能,要不就是对神宫了若指掌,而最危险的状况,就是劫狱者既有超群精湛的武艺,又十分清楚神宫内部的布置,倘使是这样,那么现在寒水神宫无异是受制于他人之手……
“你下去吧,失职的人我自会处分。”冰珀先遣退属下,近数月来,神宫确实发生太多事,让她略感无力。
究竟会是谁?
一个名字乍然迸出,让她的心跟着猛地一悸──
韦向!
就她所知,他是寒水神宫众武者里的拔尖高手;若论起劫狱救人的能耐,她相信他绝对能胜任。
只是──会是他吗?
“在想什么?想得都出神了。”
他声音不费吹灰之力地穿透了她的沉思,冰珀睫一扬、眼一亮,正好对上项暐含笑的眸子;她想从里头探究线索,却又害怕什么似地飞快逃开。
“没什么。”她敷衍地回答,随即改了话题:“我要上措秀玛湖。”
“又到了面神的日子?”
“不!只是想前去祈神。”祈祷……他不会是那个劫狱者。
因为,她发现,现在的自己,似乎再也没有办法冷硬着心肠,毫不在意地对他重申……
背叛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
※ ※ ※
“当家,我觉得要是这么好的机会没把握住,实在是太愚蠢了。”
“是呀!”热烈的附和声不断。
“金狗自己送上门来让我们杀个痛快,我们还客气什么?窝囊废干的事儿,我徐霸天可不干!”刺髯大汉右手拔刀在空中一挥,宣示他杀敌的决心。
“可是──”说话的是岳腾。“我觉得项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
“当家,你别受那个家伙的影响,削了我们岳家军的骨气胆魄。”
“这……军师,你说呢?”
情燎冰心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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