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们睡吧,我到外面去睡了。」
他拿著棉被就向外走。
阮筱裳累极了,率先爬上床。
阮婕妤吹熄蜡烛後,也上床就寝。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阮筱裳已睡得十分沉稳,但阮婕妤却毫无睡意。
既无睡意,倒不如不睡。
阮婕妤轻轻地下床,站到窗外遥望一轮明月。
月色真好,明月饱满,好似要溢出来般。
可月圆之夜,却无点点星光。月亮,你会感到寂寞吗?
外面好像有些光亮……他还没睡吗?
她轻轻地走出去,只见男子正对著明月,在桌子上不知在写画些什么。
她走了过去,虽然脚步声轻微,但是周围沁静,再轻微的声音也能听辨出来。
他察觉到她的到来,从笔纸中拾起头,略带惊讶地望著她。
「姑娘……」
「嘘……」她轻轻地捂住他的嘴,指了指里面。
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点头之时,他的唇与她细滑的小手轻轻地摩挲著,产生一种酥麻的感觉。
阮婕妤一惊,缩回了手。「对不起……」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奇异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掌心中。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
「没关系的。」他温柔地说,声音十分好听,带著一种令人感到舒服的低沉磁性。「对了,姑娘,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著。」她笑著摇摇头。「你呢?」
「我在画画。」他放下了笔。
「画画?」她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画画?
「青烟幂处,碧海飞金镜,永夜闲阶卧桂影。露凉时,凌乱多少寒萤,神京远,唯有蓝桥路近。」他望著空中的明月,低低吟唱。「水晶帘不下,云母屏开,冷浸佳人淡脂粉。侍都将许多明,付与金尊,投晓共流霞倾尽。更携取胡床上南楼,看玉做人间,素秋千顷。」 (注)
她走上前,倾身看他的画作。
画是好画,画得神似。空中挂著一轮皎洁明月,满月之下,有一清秀书生站在一间小木屋仰观著,手中的扇子已被摺起,就这么直直地指向晈月,屋旁山舞银蛇,原驰蜡像,显现出一种苍茫天地问的潇洒。
她不会看画,确切的说,是她从来没看过画。但她却觉得,这幅画中的潇洒下,含有太多的寂寥。
「那么苍茫的气势,但却显得那么的不同。」她本想问他为何这样寂寞,但话说出口,却已然不同。
他微微一愣。「有何不同?」
「没有……感觉吧……」她静静地看著画。「玄妙的……直觉吧……」
「噢。」他颔首道。
「你似乎有一身才能,为何不去考取功名,一层抱负,而甘於在这山林之间度日?」她淡淡地说著,两人像是交往很久的朋友,平淡且不经意的谈话。
「功名利禄,自古如浮云遮蔽人的双眼。我无意求取,只想在山林中,过著淡泊的日子,於愿足矣!」
他淡笑著,眉眼问尽是文人的豪迈之气,透著超脱世俗的傲然。
「原来如此……」她似是明白地轻轻颔首。
「对了,我叫殷胤翱,还不知道姑娘你尊姓大名?」他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便笑著作了个揖,模仿戏中公子的语气说。
「我叫阮婕妤。」她犹豫了一下。「里面的……是我姐姐,她叫阮筱裳。」
「婕妤……」他沉思著,轻轻叫出她的名字。
阮婕妤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击中,好久回不过神来。
「好名字。」他笑了笑。
「不多说了,趁这月色还好,我先把画画完了。阮姑娘,你先进去休息吧!」
「不用,殷公子,反正我也没有睡意,不如我就陪你,看你画画吧。」阮婕妤淡淡地笑了。
「你……若是不见外,就叫我胤翱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附近的人都这么叫我,你突然叫我殷公子,我反倒不适应。」
「嗯,你也是,就叫我婕妤吧。」她说著,便在他侧旁坐下。
「嗯。」他应了一声,便开始作画。
阮婕妤在一旁看著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不觉看痴了,觉得一股人类称之为幸福的感觉从心底悄悄涌出。
他们此时就好像一对相爱的夫妇,平淡而甜蜜。
此时正值夏季,他正专心作画,不知不觉中,细细的汗珠沁了出来,眼看越众越多,就要滴落画中。
「胤翱。」阮婕妤出声唤道。「看你满头都是汗,我帮你擦一擦。」语罢,便拿出手巾帮他擦去汗珠。
看著帮自己擦汗的白嫩小手,他突然有一种想抓住它放在手上好好疼爱的冲动。
殷胤翱不禁一惊,莫不是自己对这个女子已经心存爱意?可他们仅仅认识了一天而已……
他不由得细细审视阮婕妤,无法否认,她没有绝艳容貌,却有著几分动人。
但这并不是让他注目的理由,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她的温柔与淡雅。
她像柔和的轻风,能让人打从心底感到舒服。
只是,自己为何会对她特别注意?是自己寂寞了太久吗?也许是吧,寂寞太久总会让人有许多无谓的猜想……
就在这种气氛中,一个时辰渐渐过去。
在四更时分,画终於完成。
「画好了。」他满意地看著那幅画,「就差题个词了。」
艳狐 第9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西西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