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还依旧 第36章

  忽然的冲进浴室去,往镜上一照,竟见自己一脸油光,还有从额流下来的两行冷汗。
  穆澄完全知道自己像什么。
  如假包换的是失了骨肉的心理。
  不是吗?做为母亲的女人,无情白事发现自己的宝贝孩子不见了。怎不急出一头白发,一脸憔悴?
  尤记得小时侯,总是穆澄的母亲带穆澄上学放学。一大,班上生了意外。
  坐在小穆澄旁边的一位女同学宋瑞芬突然呕吐大作,于是老师一边把她带到休息室去躺一下,一边通知家长把她带回家去。
  那宋瑞芬虚弱地对老师说:
  “请让穆澄陪我!”
  于是穆澄就课也不上了,一直留在休息室,坐在床沿。拖着宋瑞芬的手,以示支持。
  她原以为下课时,母亲若找她的话,老师会得向她解释。
  直候至宋瑞芬的家人来把她带走了,小穆澄才赶紧跑出校门。
  一看到了神情狼狈的母亲,差点要高声叫出来。
  穆太太的那个模样,像足了现今镜子里的穆澄。
  眼神散涣得令人以为她在下一分钟就要灵魂出窍,太可怖了!
  就为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知往那儿去了。
  为此,穆太太当年曾在惊魂甫定之后,跑去跟穆澄的老师理论。
  穆太太从来不是凶巴巴的人,她是有教养、有思想、有风度、不作兴吵架斗咀的人。
  这一点性格穆澄也顶像她妈妈。
  但,也忍不住咆吼道:
  “你知不知道不见了自己孩子的惊惶恐惧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穆太太,我一时事忙走开了,忘记交常校工,要给你说一声。”
  对方是诚恳而郑重地道过歉了。
  穆太太仍不放过,尽情发泄地答:
  “这样子吓人,是无药可救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拖着穆澄就走。
  这是穆澄所见,母亲最动怒、最难看、最激动、最不礼貌、不斯文、不客气的一次。
  只为不见了亲生骨肉。
  这是最严重的一回事。
  完全可以震伤做母亲的每一条神经。
  由早上候至下午二时的那半天,穆澄完全的失落。
  真的掉了孩于,犹可以上报警。
  现今不见了自己的专栏,竟是投诉无门。
  几次抓起电话来,希望摇到陶祖荫的办公室去,把她的忧疑与遭遇相告,好帮助自己平手惶恐的情绪。
  只是不敢。
  陶祖荫一定会嗤之以鼻。
  在他,这算得什么一回事?
  针刺不到肉不知痛。他如何能了解写作行业的人对自己作品的心理。
  这犹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陶祖荫一直没有认真地关怀过穆澄的事业。
  最近几天,为了穆澄异军突起。表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行动,令陶父大大的失了一次威,那二十四孝的儿子陶祖荫,那有不幸灾乐祸的份儿。
  穆澄突然间伤心地哭了起来。
  怎么可以有事发生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守在屋子,无人关怀、理会、照顾、打点、帮忙?
  还是独个儿撑下去,直至无能为力的那一天一时!
  哭得连鼻子都塞了,穆澄只有微微张咀呼吸,辛苦得简直不成话。
  穆澄摇电话到政经日报去,找甘正贤。
  对方一听。就问:
  “谁找甘老总?”
  “我是穆澄。”
  “你找他什么事?”
  “可否请他听电话?”
  穆澄由焦急而变为愤怒。语调十分强硬,说:
  “我有急事找他,请通传,否则,我要亲自跑上报馆来一趟。”
  对方迟疑了-会,才答:
  “请等一会。”
  穆澄紧握着电话筒的手,微微湿濡,是泠泠的汗。
  过了一阵子,另一把男人声音从电话筒传进耳来。
  “是穆澄?我姓张,是专管副刊的编辑。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
  穆澄坚持:
  “我找甘正贤。”
  “他在开会,不能听你的电话,穆小姐,如果是关于副刊的事,我可以为你解答。”
  穆澄没有办法,这姓甘的避着不跟自己讲话,已经透着事有跷蹊。
  “张先生,今天我没有看到副刊内有我的小说,是改版的缘故,放到别的版位上去吗?”
  “不,我们正准备把你的小说寄回给你。”
  “什么?”
  穆澄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
  “我们改版是为了最近的一项市场调查,认为我们的报纸,不适合有小说栏,故而,我们决定删掉了你的小说。这是上头委员会的指示,大概甘老总也无能为力。”
  穆澄吓呆了。她从没有遭遇过这样不合理、不公平的怪异事。
  稍一定神,她才晓得理论:
  “改版是报馆的自由,我们做作家的无权干预。然,小说刊登到一半就删掉。怎么向读者交代?”
  “我们不能做每一件事都向齐所有人交代。”
  这么一句话,堂皇冠冕地压下来。令穆澄无辞以对。
  “穆小姐,我们的责任只是通知你。日内请取回原稿,我们以双挂号寄出的。将来有机会再合作。”
  就这样便挂断了线。
  穆澄气得整个人发抖,活着的这些年,她未试过被人如此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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