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哭着的娃儿,她爹也做了对她娘很不起的事,教人伤透了心:往哪儿索偿去!
咏琴不住地哭,烦得我什么似的。
忍不住把她一拖就拖出房去,直奔厨房,把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咏琴塞回牛嫂的手里说:
“把她好好地管教一下,别动辄就闹,害得人心更烦。”
牛嫂看着我,有一点点像见了前所未见的怪物,掩盖不住骇异的神色。
我并不明白她的用意,只鼓一鼓腮,掉头就走。
在屋子的走廊上,听到有脚步声近前来,喊我:“大嫂!”
回头一望原来是耀晖。
“大嫂,请别生咏琴的气,你从来都是顶疼他们的。”
耀晖这么说,我才呆住了。
对,从没有对自己的小孩子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凡事总会有一个开始。
我答:
“咏琴这孩子再胡宠下去,就很不得了。”
“不是的,大嫂,你是为我的事而烦心,发泄到咏琴身上了是不是?”
我望耀晖一眼,没有再讲下去。
他是我身边所有大大小小人物之中最能看穿我心事的。
我轻叹一声,幽幽地说:“到房里来,让我告诉你今天去见罗律师的经过。”
于是,我把与罗本堂会面的情况,对小叔子清清楚楚地交代了。
耀晖听罢,良久,才晓得问:
“那怎么好呢?大嫂,我不要跟二哥及三细姐。”
金耀晖忽尔眼眶都红起来了。
我再忍不住,一把抱住他:
“不会,大嫂不会放弃你,我们一定争取到底。”
紧紧地抱住了耀晖之后,胸臆之间忽然有股温暖的气流滑过似的。
我感觉自己温柔的胸脯紧贴在一个人身上,那种舒服感既陌生又熟悉。
像把一份突然而至的空虚填塞起来,如此地令人满足!
“请别离开我!”对方这样说。
这么一句深情而简单的话,我是曾经听过的。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丈夫到香港营商,回到广州来看望我时,那重聚的一夜,相拥着说的温馨话。
当时,我在他怀里笑道:
“谁会离开你了?”
金信晖说:
“我怕你会。”
“我怎么会?”
“如果我做了你不喜欢的错事,你就会以离开我来惩罚我。”
这两句话令我心里甜得发腻了。
如果离开他是最大的惩罚,那对我是至大的荣宠了,是吧!
有他这句话便足够了。
女人是要面子的,于是我柔柔地说:
“好,那你就不要做我不喜欢的错事了。”
“不,我不会,我不会!我答应你从今天起,我只爱你一人。”
连连几声的承诺之后,对方把我拥抱得更紧。
我那丰满的胸脯压在金信晖宽敞的胸膛上,产生一种备受保护的畅快感。
我多么地不愿与他分开。
直至房门口有人轻轻地咳嗽一声,才从迷惘的回忆中转醒,我慌忙推开了小叔子。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走进来的是惜如。
不知怎的,我竟涨红了脸,讷讷地跟她打招呼。
也许是惜如望着我的眼神怪异得难以形容。
可以这么说,她的整张脸都浮现着一股邪里邪气,象一个已在歧路上行走的人,忽尔寻着了个同道中人,于是做出会心微笑似的。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有什么歪行恶念是跟她扯得上的?
这无疑令我内心不住战栗,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开口问惜如:
“找我什么事?”
“金旭晖找你,有事要跟你商量。”
“好。”我挺一挺胸,跟着惜如来到客厅。
真奇怪,打从什么时候开始,惜如当了金旭晖的跑腿。抑或,这只是我的多疑?
坐在客厅上的除了金旭晖之外,还有健如,以及三姨奶奶。
后者把咏诗抱在怀内,样子还算是相当和悦的。比起金旭晖来,三姨奶奶显得安详。
我坐了下来,问:
“你找我有事”“对。”金旭晖说,“我们现住的地方显然不够用了,也不必住得如此狭隘,实在金家在这儿的人丁已不少。”
我点头。他提出来更好,这屋子还是用尽了我带到香港来的积蓄才撑得住租项的。如今可以说整个金家人都在此落脚,没有人提起要分担我的负担,实在也说不过去。
我说:
“这也正是我打算提出来的,这屋子自顶手至租金,都由我来付……”
话还未讲究,金旭晖就说:
“大嫂你口袋里的钱,在未曾分到遗产之前,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句话无疑是极之气人。
在座各人如果为住屋问题操过半点心,我无怨。实情呢,是把重担子放在我肩膊上,不管我死活。回头我让各人都有瓦遮头了,就来说这等风凉话。
可是,我才张口要反驳,健如就说:
“我们不必谈些表面功劳,把金家撑下去,人人有份,谁口袋里的钱不是金家的钱了,这是毋须置疑的。”
金旭晖答:
“话说回来,大嫂,我们打算搬。金家的遗产之中,有一幢楼在麦当奴道,一共四层,正好合用。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儿不搬的话,也是可以的,我们并不勉强你。”
裸情恨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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