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发问。」他轻吼。
男人掏出烟点上,氤氲的烟雾令她呛得猛咳了一阵。
他咒骂了一声,捻熄了夹在修长中指和食指间的雪茄:「没见过像你这么怕烟的女人。」
杨璐雪以为他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车子在星夜里急如星火地驶着,驶过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然后是人烟较少的山区。
「你是我见过最不懂得害怕的女人。」他冷笑。
她不吭一声。
「也是话最少的女人。」他补充道。
「我不是坏人,至少不会有兴趣害你。」
他的保证在这个时候并不能起什么作用,她还是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说什么?」她找到她的声带。
「一个快要断气的老人。」他的表情被深深的愁绪所包围。
***
车停在半山腰的楼房前,像是逃难似的,他拖她下车、仓皇疾走。
进了洋房,奔上二楼,推开虚掩的门,一个骨瘦如柴的生病老人躺在床上,吃力地转头看向她,抬起隐约见骨的手掌想要握住她。
捉她来的男人粗鲁地拉过她的手让老人紧紧握住,老人的病眸泛着泪和一抹欣喜。
「真像啊!真是相像啊……」然后老人闭上沧桑的眼,了无遗憾的去了。
男人镇定的唤人料理老人的身后事。
「你一定满脑子问号是吧?」他转向她。
「我不认识他。」她指了指床上的老人。
「到院子里等我,我换件衣服就来。」他说。
她颔首,不明白自己掉进了什么疯狂的事件里。
屋外夏虫正唧唧齐噪着,山里吹来阵阵夏风,这里透着一种古老沉蕴的氛围,月光下闪动的星影更是令她着迷。
像极了她生长的布农族故乡,那种况味不是城里的文明所能营造出来的。
她在门廊前的石阶上坐下,几分钟后她的身旁多了一个人。
「准备好听故事了吗?」他问。
「除非你说的故事会把我吓跑。」她侧头看向他,他已换下了湿衣,湿渌渌的黑发往后梳理,一绺发丝任性地垂挂在额前。
他先是笑,然后正色道:「他是你父亲。」
杨璐雪略微一惊,她并没有心理准备会听到这样惊爆的事,她根本不想知道她的身世,迷迷糊糊地过一辈子反而好,她的梦想很简单,她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改善原住民同胞的生存。至于她的生父生母是谁,她无心探究。
「当年,我义父有案被追缉在逃,不适合抚养你,你的生母生下你后就难产死了,所以他只好留了张字条将你搁在产业道路边。那对布农族夫妇把你养得很好。」他的语气一贯地不见什么情绪。
他盯住她淡然的表情。「你没有一丝感情神经吗?」
「我应该有吗?那个人没有教养过我一天。」她只有很淡的情绪。
「可他是你生父。」他道。
「陌生的生父。」她回视他的注目礼。
他静默地打量她。「你比我更适合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你又是谁?」她挑明问。
「我叫蒙晋言,你生父的义子,继承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脾气和……」「他的女儿」这四个字,他放在心里在嘴角逸去。这个叫杨璐雪的外科医生撩拨起他的征服欲,愈是冷淡的女人他愈是想招惹。
「故事说完,我可以走了吗?」她说着便站起身来。
「可以,怎么不可以,这里又不是冯绍唐的家,纵然我想留你也留不住。」他拍了拍臀部的灰尘,玩世不恭地调笑道。
「看来你们把我查得一清二楚。」
她不喜欢他看她的眼神,居高临下,黑钻眸里夹了一抹教人纷乱莫测的诡谲。
「我还有一张你三岁时在河里洗澡的裸体照哦,有兴趣的话,改天拿给你看。」他咧开嘴,边说边为她开车门。
「怎么样才能让你掉眼泪?」他突然问道。
「我很少掉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种无聊的事。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看见你的眼泪。」他得意的宣告。
「无聊!」她啐了一句,把头转向窗外,漠视他玩笑的态度。
「今天应该是个哀伤的夜晚。」他黯然道。
「之于你是。」她悻悻然道。
「他是你生父。」
「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想过他,现在他死了,我不知道我应该做出什么呼天喊地的举动,才符合世俗人心的预期。」她屏着气,试着以最镇定的语调说明。「基本上,我不是一个过于矫情的人。」
他轻哼嗤笑着。「我忘了你是个冷酷的外科医生,常常必须面对死亡。」
「随你怎么解释。」她无所谓。
「你真的要嫁给冯绍唐吗?」他轻轻地问,自然的声调像是和人谈论天气般。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谈我的私事。」她拒绝他的交浅言深。
「我对你并不陌生,就在刚才,我还分享了你们亲热的缠绵,我觉得你好像不太投入哦。」他轻佻地道。
「你竟然偷窥我!」她动怒了。
他耸耸肩。「你可以把我形容得这么下流。」
「你的义父已经死了,不准你再窥视我。」她警告他。
「放轻松。」他低声哼笑。
暗夜夺情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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