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风翻了个身,一双无神的眼投向她,并且伸手指着:「那么你……季咏如……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你蹭蹋自己,就算我看见了还是会当作没看见。」
借酒装疯的话总是真。
她看着他,觉得冷不防被刺着,但其实已习惯如此尖锐的他了。也罢,她习惯了必须深切感受他带来的刺伤,才代表她与他的关系确实曾存在。
「我在谈你的问题。」她故作无事地回应。
「什么我的问题你的问题?」他手一挥,随即无力地垂在身旁。「我们都一样,是同类。」
她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无声走向厨房,为他冲了一杯热茶。
同类。
这个词在她心底回荡。他的声音又从客厅传来,批注似:「同类,是无法在一起的。」
错了。
因为是同类,所以更能体会对方的不堪;因为是同类,所以知道该如何与对方拥抱;因为是同类,才能把彼此当偏方来治疗心伤……
但,他们真的是同类吗?
端着茶杯,她回到客厅。
林靖风缩在沙发里,投人无边的睡眠之中。
她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为他盖上毯子,并且将灯光转暗。
暖黄色调照在他毫无防备的脸庞上,彷若加上柔焦效果。拍摄过那么多女孩,他对脸部线条十分敏鋭,但他可曾经端视过自己的脸?他可知道,他那一双无辜的眼眸,只要一瞬,她,或是任何热切渴望他响应的女人,都会甘心为他奉上一切?
她俯身,将头靠在他随着呼吸规律起伏的胸口,想象他的手搭在她肩上,无论目的为何,那是他需要她的时候。
「阿风……」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大学时期,在姊姊季咏若的生日会上。那时他正和萧忆真陷入热恋,别说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甚至连她姊姊也不当一回事。
小说里写的都是对的吧,得不到的人永远都是胸口上抹不去的印记。她知道姊姊喜欢他,也知道萧忆真在他心里的分量,于是,他在她心里埋下的火种,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甚至比姊姊更不露痕迹,在他的世界里默默当了多年的路人,独自被暗恋的火灼烧,直到姊姊火化的那天。
当时,她抱着一口厚重的纸箱走到他面前,箱里装满数十本精装版的日记本,全是姊姊季咏若的遗物,写的是十多年来痴心却无可言说的爱恋,从希望到渴望,从渴望到失望,以至最后的绝望,一笔一笔,他都仔细读过了。
察觉他合上日记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歉意,她说:「她对你的爱不会比你对萧忆真的少。」
「我知道……我知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对不起,我还是……」
「你还是只有『对不起』,是吧?」她幽幽地看着他。
他沉默,将日记放回箱中,转身欲离开。
她拦下了他。
「我家人都不怪你,因为那是姊姊自己选择的。但是,若你想要赎罪的话,对着我和对着她是一样的。」她揣摩着和姊姊神似的笑容,对他坦白心意:「我心里想的,和她并没有不同……」
「你是个很优秀的女人,咏若提起你时总是很骄傲。我认为你应该和更配得上你的人在一起。」他顿了顿,情绪并无任何起伏,「你看过她的日记,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算了吧,不值得。」
「三个月,这么一点时间,对你来说有差吗?」从他身后,她以双臂将他环抱。「却能拯救另一个等待已久的灵魂。」
是为了赎罪、同情,或纯粹为了身体上的温暖,她没有再问,只是那一夜他没有回去。她如愿以偿,成为他身边的女人。
而且,他很够意思地给了她多倍的时间,将近一年。
是她太过贪求。
「阿风……」
回到眼前,她抬起头,凝视林靖风熟睡的面容,嗅着他弥漫浓厚酒气的呼吸。
她记得他解开她钮扣时的温柔,她记得他在她耳边放肆的低语,她记得他埋首在她胸前的迫切渴望,她记得他留在她身体里的温热体液,她记得每一次疯狂过后,他总会给她一个专属于她的拥抱,她记得他……
她记得他曾经深深需要过她。
在她眼里,沙发上的这个男人不是萧忆真的前男友,也不是姊姊爱慕的对象,纯粹只是她季咏如的男人。
「如果是……该有多好?」她笑着,一滴泪却不争气地滑落唇边。
她其实很清楚,他对她,到头来也只有「对不起」三个字而已。
再一次俯身,她蹲坐在他面前,伸手抚摸他疲惫的脸,缓缓将双唇贴向他的……
「阿黎……」睡梦中的他柔声呼唤,神情却显得失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才……」
季咏如停止动作,僵硬地缩进他身旁另一张单人沙发里,不解且错愕地望着他。
「阿黎?」
04、还能再爱吧?
这天,等着他的是一整天的外景工作,动身前往三芝之前,他在柜台前迟疑了一会。
「干嘛?」杜维伦白了他一眼。
「没事。」
「没事还不快滚。」
「什么时候轮到你呛我?」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好一会,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上礼拜来拍照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黎诗雨的,她……来挑片了吗?」
「你又想干什么?」
「你少无聊,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加洗、我能抽多少。」
爱,一念之间 第9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西西书库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