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桑玛。斯默闭上眼,一只手指揉著眉心。
亚历回过头,直勾勾地盯住她。
他眼底的尾利和洞察,直透进人心,好像她心底所有的秘密都摊在他的眼前。这真是太荒谬了!她不是该承担他这种目光的人,那些故意攀龙附凤、结交贵族的平民女孩才是!
“你觉得这些平民地位不如我们,就一点都不重要?”
“桑玛不是这个意思。”斯默赶忙出来打圆场。“她只是担心你对那些平民太不设防,会被有心人利用而巳。”
“所以,在你们眼中我是一个容易被人利用的傻子?”
“不是……”斯默辞穷。
“让我告诉你们这些在你们眼中‘不起眼’、‘不重要’、‘不如我们’的平民是什么。”
他的口吻冷静到近乎无情:“他们是在我们的领地内从事所有士农工商活动的子民。他们的买卖为我们带来税金,他们的谷物充盈我们的谷仓,他们盖的房子为我们遮风避雨。”
他指了指桑玛身上的昂贵骑马装:“像罗先生这样的织布商,使你的身上有衣服穿。像洛可这样的马僮,让你们有马可以骑,你钔现在所吃所穿所用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些平民,而你们竟然认为他们一点都不重要?”
他几句话抢白得桑玛一口气哽住。
她自幼尊贵,何尝被人家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己心仪的男因为停得太突兀,兄妹俩不由自主顺著他的目光望过去--
亚历双目灼灼。
一个年轻女人站在木屋旁的小路上,怀中抱著一个襁褓。发现他们三个人发现她,她不安地弯膝行了个礼。
“亚历少爷。”
她是谁?她就是那个占据亚历心头的女人吗?桑玛收回眼泪,不让自己在平民前露出失态的一面。
长得还算可以,也没有漂亮到哪里去,比起自己是差远了,而且她手上抱著一个婴孩,亚历该不会爱上己婚的女人吧?
“萝娜。”亚历的声音拖长。
“对不起,我不晓得这里有人……”萝娜红著脸,胸前的婴儿抓著一绺她的发丝,叽叽咯咯乱晃,一张苹果小脸淌著口水,笑得万分开心。
“你回来了。”他紧盯著她,慢慢地道。
“是啊!我昨天到的,我特地过来看蕗琪的家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地方。”
“蕗琪”这个名字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他的蓝眸深了起来。
“蕗琪也回来了吗?”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噢,她和另一个人坐最后一车,可能还要两天才会到。”亚历少爷身旁那两个贵族让她好紧张。萝娜清了清喉咙道:“亚历少爷,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家喂小孩,再见。”
年轻的吉普赛女人匆匆逃走。
另一个人,她的用词是“男人”,嗯……亚历的蓝眸眯得更深。
“她是谁?蕗琪又是谁?”桑玛立刻逼问。
亚历突然失去跟这对兄妹纠缠的兴趣。
“我到下个城镇视察一项工事,请你们帮我跟我的父亲说,今晚我不回来吃饭。明天见。”
一人一马乘风而去。
桑玛呆立在原地。
“桑玛。”斯默轻轻环住妹妹的肩膀。
“他变了……他不再是我的亚历,他的心里有别人了……”她扑进哥哥的怀里痛哭失声。
当他们还在王城里,一切如此单纯。
可是他和父亲离开王城之后,一切就变了,连他的心都飘到遥不可及的地方。
怎么办?
“不会的,亚历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而己。”斯默安慰她。
“不,我知道他的心里有别人……我不想放弃亚历,我爱他!”她哭著道。
斯默默然。
“桑玛,你是侯爵夫人的唯一人选,尤其在这种穷乡僻壤,还有什么女人可以匹配得上洛普侯爵之子?你一定要稳住,总有一天亚历会明白过来。”
“可是我已经十九岁,我不能再等了……”哭到最后,她的心底只剩一片麻木的冰凉。
蕗琪,这个名字好熟……
她的脑中突然跃出一张娇艳的脸孔。
那个吉普赛女孩!
两年半以前,他们在街上遇过,亚历当时为他们介绍,她的名字就叫蕗琪!
她太小看那个女孩了。没想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孩,却梗在她与终身幸福之间。
这是个失策,她必须想办法才行。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爱上黑夜的森林。
小时候以为阴影幢幢、危机四伏的暗夜之林,其实在黑色的面纱下拥有另一种生命。
夜晚的森林充满各种传说。
据说在某个篮月里,逝去女巫的灵魂会集中在森林的中央,踩著月光铺成的路回到天堂。
但亚历看见的,不是这些凄清。
白日的喧嚣全都沉寂下来,山道上不再有热络往返的商旅,各种动物也归巢,植物与土壤的气息像一条毯子,覆盖著全世界。
他把大黑马系在一株树上,信步走向前方的开口,那里是当初他们跑去看天火的山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
满天星子与银月之下,一袭暗红色的斗篷长长披洒。雪白的脸孔仰起,盛接著月的光华,紧闭的长睫如两把扇子。她就像是一个夤夜中出走的精灵。
他的气息凝在胸脸,生怕呼吸得太用力,她就消失了。
小红帽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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