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龙劫 第10章

  “那个……我……多谢公子搭救。”这是第二次了。
  “是我害你落水,算不上搭救。”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受惊吓,他措手不及才让她--“噗哧!呵呵……哈哈哈……”方才她落水的狼狈样实在有趣极了。
  “你、你笑什么?”声音里透着困窘,似乎已明白衣袍那头的男子在笑什么。
  “你知道的不是?”他反问,听出她询问里暗藏的通透。
  “我……我不常这样!”她红透了脸,辩驳道。
  “没有人会常常跌进湖里。”呵呵……她的辩解着实无力得有趣。
  屏障那头没了声音。
  他想听她的声音。“这是第二次了,姑娘。”
  “咦?”他还记得她?
  “初次相见也是在钟宁山,不过是在崖边,你可记得?”上回,他没看见她容貌;这次,他惊艳于她的容貌。
  难怪她必须以面纱遮住脸,以她的天人姿色,一出门必招惹轻薄。
  那头的无声,让凤骁阳又开口:“你可记得?”
  一会儿,声音才迟疑地传了过来。“……嗯。”
  她记得,或者该说怎么也忘不掉。
  忘不掉那双眼里藏匿的阴邪,也挥不去盘桓脑海数日后,惊觉除了阴邪外还藏在他眼中的孤寂。
  “而这回是在湖畔。”
  “嗯……”
  “下回呢?你想会是在哪里?”
  “呃……”
  “还是不说话么?”一抹失落涌上心头,却说不出是为了什么。他知道这姑娘怕他,他原是不该在乎的,却无法不在乎。
  她的玲珑眼看透他的真面目,所以怕他。“你怕我么?”
  “咦?”
  “我真那么可怕,让你怕得说不出话?”
  话里的孤寂如此明显,阴沉的另一面往往意味着不被了解的孤独。
  这声音、这疑问,让她的心没来由地揪了下,好疼。
  “我怕你……真的怕你,但是……也许是我看错也不一定,你并不--”
  “你没看错,我的确可怕。”一朝兴亡系于他一身,这种人不可怕么?
  就算不想入世、不想拨动天命,光是这样一个存在的本身就是可怕。
  否则他何必离开郡王府和师父入山,又何必一别就是十年?
  用山林野趣冲淡他心中对名利权势的渴求、远离王府权位的斗争,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恬淡他的心性,以期能舍去世俗名利的羁绊,不至于萌生改朝换代的野心么?
  这些,师父是做到了,然骨子里的阴邪却是怎么也灭不去,他很清楚。
  她怕他,怕得有理。
  “凤公子--”他突然不说话,好奇怪。“怎么了么?”
  “你知道我?”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初次相见时,你报过自己的姓名。”
  “你还记得。”
  “呃……”屏障那头传来困窘的虚应声。
  “你方才唱的可是易安居士的《行香子》?”
  “是的。”
  “很好听。”这是真心话。
  “谢谢。”
  片刻,又是一片化不开的沉默。
  这时候,说说话比较好吧?殷若瞳暗忖。
  深吸口气,她缓缓开口:“凤公子怎么又到钟宁山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说话。”他还在想该怎么诱她开口,好再听见她轻柔的嗓音,而她的主动让他暗喜。“我不知道,也许是心烦意乱,才想看看美景让自己释怀。”
  “若心仍有悬念,就算眼前景色再怎么美,也无法释怀不是?”
  凤骁阳挑了眉,望向隔开两人的衣袍。“姑娘,你的心倒是挺通透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么你呢?到山中来又是为什么?”
  “美景总是引人驻足再三、流连忘返,我不常出--出门,这儿是离家最近的美景。”
  “听起来,你好象是笼中鸟?”
  “笼中鸟?”头一回听人这么说她。“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么?”
  “男子被喻为笼中鸟是因鸿鹄大志因于无法展翅的处境,女子被喻为笼中鸟则是指因于闺门不得出,你难道不是?”
  笼中鸟么……比起千回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的确是笼中鸟,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毕竟她的身分并不容许她恣意妄为,而她也不曾有过怨怼。
  人各有命,自该各守其分。“我不觉得自己是只笼中鸟,我只是爱美景当前,所以流连于钟宁山,如是而已。”
  “容易知足是件好事。”听出她话中的真诚,凤骁阳叹息。“倘若天下人都能像你那么容易知足该有多好。”而他凤骁阳--若他的知足并非自欺欺人的佯装,而是出自真心,也不会像今日一样进退维谷。
  “你并不知足?”
  “我不知道。”这姑娘问倒了向来自傲学识渊博的他。“怎么样才算知足?怎么样又是不知足?我不知道。知足么?为什么知足?我明明一无所有,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不知足么?又为何不知足?我毋需担忧三餐不继,又拥有许多人羡妒的才能,可是--”
  “你并不快乐。”在凤骁阳迟疑的当头,一边聆听一边思忖在心头而不自觉说出口的话,意外衔接上他的。
  “你说什么?”
  “呃?”她说了什么么?“我、我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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