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也跟着进屋,看了一眼地上覆着白布的死者,手心有些发冷,不过想到爹常说这是在做功德,恐惧也就不再那么强烈。
“这位方姑娘是衙门里的仵作方老的女儿,今天就由她来担任验尸工作。”顾天佑朗声地说明。
一听,王家母子找到理由反对了。
“哎呀!这怎么行呢?大老爷,她又不是真的仵作,万一验错了,诬赖是咱们害死的,这可怎么得了?”王婆婆故意拉开嗓门,让所有的街坊邻居听见。“大家说是不是?”
王大龙也赶紧帮腔。“是啊,小的可没听说过有女人当仵作的,就算验了也没人会信她的话……”
“本官相信!”顾天佑铿然有力地说。
就连绣云也不禁讶异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天佑会这么回答,而这短短的四个字,让她的胸口逐渐发热,他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子就看轻,反倒愿意信任她的判断能力,在无形中为自己增加了不少信心。
“大老爷……”王婆婆还想再争辩。
顾天佑挑了下眉,口气很轻,可是却给人带来莫大的压力。“难道你不相信本官的眼光?认为本官愚昧无知,随便找个女子来充当仵作好草草了事?”
“呃……这……”王家母子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
“方姑娘,你可以开始了。”顾天佑回头对绣云说道。
绣云朝他颔了下螓首,这才蹲下身来,犹豫了下,便伸手掀开白布,看到的第一眼,让她有些晕眩,不过思及这是攸关人命,还有不想辜负顾天佑对自己的信赖,马上又定下神来了。
在众人屏息之间,绣云开始检视眼前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她一一触碰死者的喉部和耳后。
“……若是真的用绳索或绸巾自缢而死,在压迫之后,会形成斜向至左右耳后的深紫色索痕,眼睛会闭着、嘴巴则张开,两手握拳、牙齿露出,舌头也会伸出来,若是先被勒死再假装自缢的话……”绣云一面查看妇人的双手,一面解释。“一般都是嘴巴张开、眼睛睁着,手掌却是舒张,喉部的索痕因为血液停止流动,而变得浅而淡薄。”
在场的人听绣云说得头头是道,似乎真的懂得不少,也不再像初时那般怀疑,姑且就听听看她的意见。
而王家母子则是随着绣云的描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直冒冷汗。
顾天佑上前一步,问道:“那么你认为死者是真的自缢吗?”
“不!她是先被勒死,才被假造成自缢的。”绣云可以肯定这一点。
这番话才说出口,现场便一阵哗然。
绣云又进一步的解释。“因为她的脖子上还有指甲抓掐过的伤痕,所以我才更确定不是自缢。”
“哎呀……我的媳妇儿啊……你好可怜……怎么会被人给勒死……”王婆婆仆在地上又哭又喊,还不忘捶着地。
王大龙跪在妻子身边,假装用袖口擦着泪水。“我跟娘睡得太熟,居然没听到半夜有歹人闯进家里来……是我对不起你……”只要把罪推给别人就好了。
听到女儿不是自缢,张大娘哭倒在地,已然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孩子……到底是谁害死你的……”
见眼下的情况有些混乱,顾天佑已经明快地做出决定,转头对捕快下令。“把王家母子、张氏和死者全部带回衙门,本官要开堂审案。”
“是,大人。”几名捕快马上有了动作。
顾天佑叫来另一名捕快,在对方耳边不知交代了什么,然后又走回到绣云跟前。“方姑娘也跟本官一块回去,或许还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
“是。”绣云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难怪父亲会如此钦敬佩服,他确实是个认真做事的好官。
而她……也因为顾天佑这副认真严肃的办案态度而心动不已,绣云知道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却快管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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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所有的人都回到衙门,顾天佑在公案后头坐下,手持惊堂木,用力一拍,王家母子顿时吓得两脚发软,同时跪了下来。
“张氏!”顾天佑唤着苦主。
张大娘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位新知县身上,也跪下来回话。“民妇在。”
“把你女儿平日在婆家所受的委屈,全都说出来给本官听……”顾天佑想先听听两边的说法,再让他们当面对质。
大堂上正在问案,绣云因为不是衙门里的人,所以只能站在门外,跟着其他百姓一块凝听问案的过程。
“……大老爷审问案子,我已经来看过好几次,每次都审得很仔细,不像之前的知县总是马马虎虎的结案……”
绣云听到身旁有人这么说。
她又一次睇着坐在公案后头的顾天佑,收起了闲适悠哉的笑脸,专心地凝听着被告和苦主之间的对话,让绣云更对他多了几分敬意。
“大老爷别听我这岳母胡说八道,草民什么时候打过她的女儿?你可以问问看有谁瞧见了?”王大龙在大堂上不断喊冤。
王婆婆也猛替自己的儿子说话。“明明是她的女儿喜欢在外头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的……”
“你们说话要凭良心……”张大娘说不过王家母子,只有不断哭泣。
顾天佑沉吟了下。“看来凶手是另有其人。”
“大老爷明察!凶手一定是别人,不干咱们母子的事……”王婆婆顺势接腔,想把嫌疑撇得一干二净。
有劳县太爷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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