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半夜三更到这儿来捡柴?”他一径地淡漠口吻。
胤贞心里是想谢他的,可是她倔强地什么都没说。
说真的,进到林子来后,她的心就一直不踏实,胸口盛满了恐惧、不安;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她竟奇怪地不再害怕了。
她惊觉到他的出现教她紧张的一颗心踏实了。为什么?她应该恨他、怕他,尤其是在他企图轻薄她,怒斥她贪图富贵之后。
接过灯笼,她别过头去继续捡抬柴火。
她不敢跟他说话,甚至不敢正视他,因为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说一个字,她都怕自己会因此而迷恋上他。
他是个教人见过就难再忘怀的男人,是第一个让她见了就心绪不宁的男人。可他是个杀手,是个来历不明的绿林中人。
她不否认他吸引了她,但她不能让他发现、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分,还有她不能忘记娘亲就是死在他们这种绿林中人手中。
见她不说话,梵毅不觉有点恼火。他刚刚才帮了她一个忙,至少她该对他说个谢字吧?
“怎么,你连谢字都不会说了?”他一把拎住她的胳膊,将她扭了回来。
她倏地回头,冷漠地睇着他,“谢你什么?谢你杀了马景荣?谢你让我变成寡妇?谢你赐给我现在的际遇?”
梵毅一震,怔然地望着她。
她眼里有愤怒、有懊恼,还有不知名的仿徨及无措。他疑惑地注视着她眼底那复杂的情绪,没有说话。
“放开我!”她挣开他的手,径自又拾起柴火。
“如果你不想再过这种生活,就立刻跟我走。”虽然他气她为了富贵荣华而留在马府,但看她被如此糟蹋,他还是不舍的。
其实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能给她安乐的日子,虽没有什么响亮的头衔,但像样的生活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为什么她不肯?因为他杀了马景荣?不是吧?她对马景荣是没有感情的啊!她甘愿如此委屈的留在马府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心里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这个女人是个谜,而他……竟该死地沉迷在这谜团之中。
“我虽没显赫名声,但绝对让你不愁吃穿,你若随我回去……”
“你做梦!”不等他说完,她忽地沉喝,“你当我是什么?我会跟你这种人为伍?!”为免自己意志不定,心神迷乱,她将话说尽说绝。
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表明要带她走,可是……他要带她去哪儿呢?
像他这种做杀人买卖的人,怎会扯个累赘一起上路?他在盘算什么?只是想找个女人同行?
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硬要说关系,不就是仇人的关系吗?他是哪儿不对了,居然要带一个夫婿被他杀了的寡妇上路?!
直觉告诉她,他一定在盘算着什么,在他那俊美的外表下,也许包藏祸心。
他想把她当暖床的工具?还是在路上就把她给卖了?他……他是那种下流肮脏的绿林贼子吗?
其实他是或不是,都与她无关,她有老父弟妹的牵绊,没有任何人能教她舍弃他们。
为了他们,她连自己的一生及贞节都打算赔上了,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杀手而离弃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不管你想的是什么,都给我离这一点!”她决绝地说。
“我打什么主意?”梵毅眉心一拧,冷哼道,“我打的主意怎么都不比你打的主意多吧?”
他是怜悯她、想弥补她、还有……被她所吸引,才会希望救她脱离苦海,而她竟说他在打主意?哼,打主意的是她吧?要不是贪图荣华,她会留在马府任人屈辱?
“我知道你写什么嫁给马景荣,也知道你为什么还留在马府,你……”他猛地攫起她的手腕,恨恨地道:“你根本无可救药!”
她无可救药?他凭什么这么说她?他又知道什么?
他知道她家里有几张嘴等着她去喂饱吗?他知道她过去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知道什么?”她沉着声线,愠恼地瞪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留在马府受罪?你知道?!”
“你今天所受的罪,也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她买图马家的财大势大,又怎会倒霉至此?
“我自找的?”她拧起秀眉,气愤而恼恨地嗔视着他,“你居然说是我自找的?!”
难道她娘亲被贼子所害、爹爹卧病在床、弟妹年幼待抚,都是她自找的?难道她就喜欢过这样的日子?
他懂什么?不过是个仗着会一点武功,就靠杀人谋生的绿林杀手,他凭什么用言语糟蹋她?再说,要不是他,她会落到需要偷偷摸摸藏饭菜回家的地步?
“马景荣有什么好?你贪他什么?”他冷漠而懊恼地睇着她。
‘它是没什么好……”她隐忍着满腹的委屈及愤恨,望着他,“但是他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听见她说马景荣对她很重要,他心里除了怒气外,还有深浓的妒嫉。
重要?马景荣对她的重要性是什么?
“哼,是他马家的财富对你比较重要吧?”
“是!”她毅然且毫不犹豫地说:“我嫁给他就是为了马家的财富!”
“你……”他陡地,失望而恼火地瞪着她。
她承认了!她承认她是为了财富、为了荣华富贵而嫁进马家。
胤贞颤抖着唇片,一字一句地问他:“我问你,想过好日子有什么不对?想安安稳稳地生活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想衣食无忧又有什么不对?”
修罗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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