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胸放着,他终于开怀的笑了,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笑容里还有着凄楚,但他终于开颜了。
总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等候。而且不是自己绝望的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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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教化明为暗好些时候,现在又要求归顺,我总觉得…」石中钰叨念了半天,抬头一看木兰居然神游物外,蹦的一声拍在桌上,「回魂哪!公主大人,我们还在议事哪!」
木兰一惊,连奏折都掉在地上,不禁满面通红的弯腰捡起来。
「妳怎么当了一趟巡抚大人就呆呆的?」石中钰也觉得自己太严苛,许是皇上的「打击」和唐剑麟骤去守边太伤她了,「要是不舒服,我看…」
「我没事。」她收敛心神,恢复从容不迫,「妳说吧。」
「太上教差人送信,说他们『护国菩萨』定要晋见皇上和监国,全教归顺,还愿意将所有教产奉献。我左看右看,就觉得当中有些阴谋。」
「面圣不成。」木兰回绝了,「我见倒还可以。」
太上教为什么要归顺?她心底疑惑。望着表面平静繁华的丽京,有种暗底波涛汹涌的不祥感。
她的确是反对太上教的。光光锁国封港这点,就让她无法认同。前阵子太上教正盛的时候,教徒多次破坏港口,焚烧商船,屠杀外国人。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力气剿灭,费了多少折冲,才与邻国勉强达成协议。
现下他们却要归顺了。
她心下衡量,却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个极大的网。这网,似乎罗织多年,在这次的巡抚中发现端倪,有点不敢相信太上教渗入之广,之深,组织之严密。若要认真追查,恐怕达官乃至皇亲皆有份。
太上教的有恃无恐,到底是因何而来?
奇怪的是,百官居然对这件事情的意见一面倒,异口同声应让「护国菩萨」金殿面圣,半数以上愿意以身家作保,「绝无不利之心」。
他们怎么知道?
连那群书呆子御史都没口子的赞成。几乎所有的老臣子兴奋终日,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这种气氛太诡谲。
皇上决定金殿之上接见「护国菩萨」的时候,她突然想出口反对。却想不出反对的借口。
烦躁不已,日日绕室而行。石中钰也觉得奇怪,饶她聪明机智,却也查不出端倪,她苦思惮虑,写信给段莫言,求他往江湖查一查,焦急的等消息。
直到那日,她的心口仍然焦跳不已,同样在金殿,她仍全副战甲,手按剑柄。太上教的「护国菩萨」最好无不利之心。若有,就让他真的升天当菩萨去!
只见他带着兜帽,掩着面容,走到金殿之上,却昂然不跪。
「太上教主,何以见了朕,不行君臣之礼?」新帝开口,木兰的剑已出鞘三分。
「孤欲行君臣之礼,恐反失礼。」这熟悉的声音…兜帽下微微笑着的
唇,看起来这样面善…
他将兜帽往后,露出面容,「孤乃圣帝皇储东霖环。」
宫变时失踪的皇储?
木兰的脸惨白,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
数年护国梦一场。
只是受了点风寒,向来练功勤谨的木兰却病得无法下床。到底是这些时候的新帝皇储的政争,还是乍见皇储的震惊,还是为了这几年的苦心与布局被打乱,她自己也不知晓。
她因国师所言,被立为东宫祓灾解厄,之后立东霖环为皇储,却不再加封号,为恐皇储又离奇死亡。国师灵不灵,她不知道,不过,的确小她几天的东霖环因此平安倒是真的。
父皇仓皇出宫的时候,谁也没带,就带了这个皇储。只是父皇被伏兵杀死,皇储就此失踪,谁也料不到,失踪的皇储一直在她欲剿灭的太上教。
此时天下太平,东霖环来讨他应有的江山了。
之后,新帝决意禅让,东霖环继位为兴帝,看着璇回陈州,她站在雪地里默默无语。
「璇…」握住他的手,心下仍是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起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皇姊保重,」他倒是开心的,「过些时候来陈州玩。」他附耳,「考虑一下,当王府王妃也不错,我们可以自由自在乐享富贵,无天下百姓之忧,多好。」
她笑,也几乎落下泪。
等听闻璇王爷府遭贼人洗劫,无一活口,烧成一片白地,她心口一凉,倒下来开始大病一场。
她已经不用监国了。兴帝客气的收走了她的监国匕首,也收走了她的兵权。百官欢腾,宴席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就可以听见。
她烧得昏昏沉沉,听着皇宫里飘来的音乐笑声,像是在庆祝她的衰亡似的。
或许这样也不失个好结局。她虚弱的笑笑。只是…「我倒想见剑麟一面。」她的声音这样嘶哑难听。
「我在这里。」剑麟身上有着尘土和汗渍,二十天的路程,他快马加鞭也十天才到。「我辞官了。」他微微笑,脸上有着疲惫而愉悦的表情,「让我在妳身边吧。木兰。」
「我已经一无所有。」木兰泪眼朦胧。
「有什么妳要的,我没给妳过?」轻轻握住她的手,「妳有我。妳要什么,我就给妳什么。」
「那,我要你。」木兰支起病弱的身体,可怜,连发稍都枯黄,「让我自私一点。」她不用忍,不用撑,终于可以自自在在的哭出声音。
剑麟怜爱的轻轻搂住她,这样病骨支离,是他小小的木兰哪…「妳已经如愿以偿了。」
定风波·木兰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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