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惧怕再一次失去她似的,他只急着想要拥有她。
她的丈夫真的蜕变了。
就这样,汝音冰冷的身子被吻得发热酥软,失血的无力与冰寒的冬天所加诸在身上的伤痛,都渐渐地被这热烈的亲近而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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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穰原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不论是朝廷的官员,还是街坊上的百姓,都在谈论清穆侯一家被铲除的消息。
没有人再看到清穆侯与他的家人,也没人敢问罪魁祸首贵援安。
大家表面上避谈此事,却又被这骇人的事实给搞得心惊胆颤。
而那些知道事实的士侯派人马,在刺杀计划失败后,也没有放弃搜寻清穆侯的行动,但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裕子夫明白现下局势危险,因此带着老方与汝音避走官道,改走险峻的山路,前往比穷州更遥远、更荒凉的荒州。
由于年轻时长年行军,所以他很了解这区的地形与路径。
沿途经过的这些山脉,秃黄且一片寂寥,没有庄稼也很少村庄,只有漫天的黄土飞扬,视线被蒙上昏黄的纱,使得前方的路途看起来更是无止境,终点彷佛遥不可及。
而汝音便在这充满危险的路途中,提早产下她的女儿。
自从上回险些流产,身子便已很虚弱的汝音,经过长途的奔波,再经历这次耗费她所有精神与气力的生产,她更是连日常的起居都无法自理,想要保持清醒,却只能被疲惫揪扯住,镇日昏睡,分不清白昼黑夜。
她连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活下来都不知道。
她想知道,女儿好不好。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无法不在乎。
于是某一天,她努力对抗浑身的乏力,坚定地清醒神智,询问照顾她的老方。
「老方,孩于,孩子她……好吗?」
老方一愣,脸沉了下来。
「老方?」
老方愧疚地说:「那孩子,很虚弱。我们没有营养的东西可以给她吃。」
汝音本想再说什么,却只能激动地喘息着。
她想问:那孩子会死吗?因为她无法用自己的身体好好保护她,让她那么早就来到世上,她会不会就这样急着离开她这个失职的母亲?
在她与裕子夫敞开心扉、接受彼此之后,他们俩的孩子却无法活下来,活在这个他们即将一同创造的温暖小家庭?
她想撑起身子,好好地问问老方,可老方还来不及阻止,她就连一个字也来不及吐出,就又被疲惫击败,陷入了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光亮的昏睡中。
在这样半睡半醒,分不清昼夜的昏迷中,汝音隐约听到老方与裕子夫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争执什么。
「爷,请别再这么做了。」
「你要看着孩子死掉吗?老方。」
「爷,您看过您的眼睛了没?都快要变成白色……」
「你在乎你的主人,是个盲了眼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您变成怎样,我老方还是会追随您。」老方顿了下,又说:「而且老实说,我比较喜欢爷现在这样好亲近的样子。」
裕子夫笑了几声。
「那这孩子就一定会活下来。老方,你其实也一定很希望她能活下来吧?」
「当然,如果有更好的方式的话……」
「我既然能让她活,我为何不能做?我是她的父亲,老方。」
「爷……」
「她很珍贵。因为这孩子是磬子与我的孩子。」裕子夫的声音很真恳。
汝音昏昏沉沉,总觉得这段对话好像是梦。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觉得是梦。
那时的裕子夫如果说孩子珍贵,她定会想是因为他们可以继承清穆侯的家业。
可现在她笑了,即使疲弱无力,她还是笑了。
这个早产的孩子是个女孩,既不健康也没有任何承继家业的条件,可裕子夫还是说她很珍贵。
不为别的,就只因为那是他们俩的孩子。
汝音心满意足的又睡了过去。
不知天地的风又吹变了几番流云,昼夜又轮替了多少回景色,时间在汝音身上过得特别缓慢。
当她再张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温暖的屋子里,而不是像之前一样,一直待在局促而又寒冷的驴车篷中。
天色很暗,或许是凌晨时分。
她听到孩子在哭的声音。她想起身去抱抱她、安慰她,可是她连转头看她在哪儿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睡在她身旁的人起了身。
看着那宽阔的身影,是裕子夫。
可看着他行走的动作,汝音愣了一下。
他像个被蒙住眼的人,双手代替双眼,用碰触去感觉事物的存在。
汝音想要唤他过来,看看他的眼睛,可是她连声音都是干哑的。
最后她看到他摸索到桌上的一只篮子,从里头小心翼翼地抱起一个用布包裹的小物体。可即使如此那孩子的哭声还是没有断过。
他摸到凳子,坐了下来,开始拍哄着孩子:「弦子,怎么了?肚子饿吗?」
即使这些个月来的折磨,却仍不减她丈夫那属于武人的健壮身影,但这武人却可以如此温柔谨慎地抱着一个孩子,用那么轻柔和蔼的声音哄抚着孩子……无论如何,汝音都觉得这好像梦一样。
默侯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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