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娘,阮湘不会有事的,您就别担心了。”
“我能不担心吗?你知道吗?那个刘寡妇,现在夫家这边逼著她改嫁,她把鼻子割下来坚持要替丈夫守节;还有那个王寡妇,还是个清白之身呢,却为了朝廷的贞节牌坊,家族的人要她守节二十年,非得拿到那座没用的牌坊不可;还有巷子尾的那个林姓人家的女儿,才订亲未婚夫竟死了,可怜才十五岁不到就要跟著人家殉节……”
古大娘的一字一句都听进阮湘的耳里,她念了不少书,当然也明白街头巷尾有句俗语叫做“死节易,守节难”。
虽然她从来不认同这种跟著丈夫殉节的做法,也知道当个冲喜新娘不成的后果将有多么可怕,但是现在的她根本没得选择,因为家里欠了人家太多钱,是她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起的数目,娘又病著,秦府所给的条件可以满足她目前的一切所需。
她要娘好好活著,只要娘的身子好起来,生活无虞,娘要改嫁她也不会有异议,只是她绝对不容许娘跟著爹而去,只是为了那座可笑的牌坊。对她而言,那牌坊跟墓碑无异,要一个人为了一块墓碑守节二十年,当真是可笑得紧,不如早早进棺材算了。
“阮湘,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呀?”古大娘伸手摇了摇兀自静默的阮湘,打断了她的沉思。
“听见了,古大娘。”阮湘微微一笑,柔柔的应了句。
“那你决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别嫁了,让人退婚去。”
阮湘失笑,轻轻地摇著头,“不成的,古大娘,我需要那笔钱,为了娘,阮湘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
“别担心,古大娘,我一向有福气,也许秦家大少爷的病可以因为我而痊愈,事情也并不会那么糟。”阮湘反过来安慰她道。
“钱我可以借你……”
“可是我一辈子也还不起,您的好意阮湘真的心领了。”她不想拖累一个不相干的人,从小耳濡目染,她对经商也有些概念,知道这间织坊赚的钱并不太多。
“阮湘……”
“放心,我会很好,一切都会很好的。”
秦氏绸缎庄所卖的上等布料,阮湘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放眼苏州、湖州一带,没有任何一家绸缎庄的料子可以跟秦氏媲美。
因此,当眼前这位衣著考究、手拿折扇的公子翩翩的飘进她眼底时,她已知对方非富即贵,平日接触惯了权贵之人倒也习以为常,只不过这个人她眼生,看起来不像湖州本地人士,更别提他那双死盯著她的诡谲笑眼是多么令她觉得碍眼了。
她讨厌他,这是见到他以后的第一个感觉。
“这位公子是来找我的?”她轻扬著眉,柔顺清丽的外表下却隐藏著顽抗不服输的个性,尤其在遇到明显的挑衅时,就像现在。
“阮湘?”
“我是,公子有事?”
像是在鉴识一块石头究竟是宝玉还是劣石,秦日笙轻佻的目光从上到下将阮湘打量了一圈,才将眼神兜回她脸上。
她张著一双明亮眸子,迎视著他无礼的打量。
很少有女子见到像他这样的男人不会故作娇羞矜持,反而还有点不悦的看著他,这个女人是他见过的惟一例外。
不能说是激赏,毕竟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人厌恶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的,她让他觉得不同。
“这是三千两银票,够你还债,也够让你娘治病了。”秦日笙拿了银票递上前,见她没伸手接,直接拉起她的手,塞进她的手心里。
他的碰触让她的心一慌,直觉地收回了手,银票从她手中掉落在地上。
“收好。”秦日笙替她捡起来,再次递给她。
“我为什么要拿你的钱?”她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因为你需要它。”
“我现在不需要了。”
秦日笙一笑,“有了它,你可以不必嫁进秦府守寡,我是为你好。”
“我跟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为我好?而我又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好意?”阮湘戒备的瞪视著他。
这太荒谬,一个陌生人拿钱给她让她还债及替娘治病!他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吗?
“你跟我并非非亲非故,如果你依约嫁进秦府,我就是你的小叔,你就是我的大嫂。”
“什么?你是……秦日笙?”那个恶名昭彰的败家子?!
瞧她对他似乎挺熟悉似的?
“我很有名吗?”他好笑的看著她瞬间花容失色的面容。
她下意识地将身子退了好几步,“你是很有名。”
秦日笙见到她眼底的厌恶与不以为然,又是嘲弄的一笑,“你怕我?是因为我要给你钱,还是因为我很有名?”
他的名气可是传遍江南呢!关于秦氏商行二公子的传说太多了,多得连他自己都懒得去听。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她要嫁的是秦月轩,跟他可没关系,何况三千两的聘金她也已经收了,现在秦家二公子干什么眼巴巴的又把钱送上?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有了这笔钱,你可以不必嫁进秦府守寡。”
“条件呢?”她才不相信只有这个可笑的理由。
“没有条件。”
“我不是三岁小孩。”
“我知道,你有一副三岁小孩不可能拥有的好身材。”
“你……”阮湘被他调戏的言词给激怒了,又羞又恼的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冲喜小寡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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