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哭。」莲妈心疼万分地拍抚她的背脊,同时柔声哄着她。「奶娘知道妳害怕姑爷的模样儿,妳别伤心,事情没妳想的这么糟。」
「这还不够糟吗?」顶着一头蓬松乱发,她歇斯底里地扯着莲妈的胳膊,继续放声大哭。「他长得那么丑,连只癞蛤蟆都比他好看,我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万万不可呀,我的心肝宝贝!」莲妈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再把她搂紧些。「妳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我向人打听过了,二庄主会变这副德性,完全是因为被条恶蟒瘴气所扑面的缘故……」
「哇……」马云盼听不进去,还是挣扎着哭闹不休。
冷眼旁观的茵茵,心里却是忿忿不平,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小姐,连嫁了人都这般骄纵任性,可怜这二庄主还是个和善仁慈的大好人,想到他昨晚离去时的黯然神情,她就大为不值。
「我不管!我不要嫁给他!我要毁婚,我要毁婚--」马云盼一把推开了莲妈,也没着鞋,光着脚丫便冲到红漆木镜台前,像要发泄似的,将所有的古董玉瓶、铜盆漱盂、兰花盆栽……一股脑儿统统砸下地面。
「小姐,妳这是何必呢?小姐……」见她一样一样地砸,莲妈苦着脸束手无策,摆明没法儿阻止她的撒野行径。
当她预备扯下墙上一幅相当精致珍贵的字画时,茵茵看不过去了,拐着步子抢先一步,将画抢了过去。
忿怒当头的马云盼发觉手中一空,撇过脸,眼中焰火冲天。
「妳这死丫头在做什么?把字画给我!」
茵茵将字画藏在身后,冷静而理智地缓缓退向门边。「小姐,妳已经是这儿的二夫人了,此处不比在自个儿家里,不容得妳撒泼,妳若还有脑袋瓜,请妳好好想想把这新房毁了的下场会是什么。」
「给我!」伸出手,马云盼蛮悍地继续命令着。
「小姐,不管妳有多少个不愿意,妳毕竟已和二庄主拜堂成亲,要毁婚也来不及了,所以我劝妳最好别再使性子,这儿不是马府,可以任由妳闹得天翻地覆,教整家子人看妳一人的笑话。」
「啪!」地一声,结实的一巴掌扫过茵茵的脸颊,五指红印清晰冒出。
莲妈震骇地倒吸口气,难以置信小小姐会动手打人,脚底也跟着一凉。
「再不把字画给我,我就让妳另一条腿也跟着瘸了!」马云盼眼露凶光,无视于茵茵的娘就在旁边。她很有自信,奶娘会护着自己而不会护这丫头的,长久以来,奶娘就只疼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疼。
哪像这个贱命贱性子的贱丫头,竟敢在这节骨眼跳出来与她作对!
茵茵被这一掌打得头晕眼花,晃了晃身子方才站直。
不痛!不哭!不气!忍住,要忍住!
挺直腰杆,茵茵倔强地仰起脸,抵着后头的门板,依旧不将字画交出。
「妳已经砸碎了一堆名贵的古董花瓶,这字画我绝不再让妳撕毁。」咬紧牙关,却觉被打的左颊隐隐抽搐。
谁说不痛的?她痛得眼冒金星,只是装得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好!字画不让我砸,那么我掀了这房子来泄恨。」马云盼气炸了,扭头冲回床边将喜红床帐帷幔奋力扯下,又把锦缎被褥狠狠撕破,将香枕拆开,散落一屋子的棉絮羽毛。
就在这刺耳裂帛声中,茵茵忽觉身后有个力量撞了过来,「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她也跟着摔在地上。
「放肆!」
费隽淳神色阴鸷地跨进门槛,身后跟着几名家丁奴仆。
马云盼吓一大跳,原本抓在手中的枕头套被这一喝松脱掉到脚跟前,看着来人,脑筋一片空白。
环视屋内狼籍情景,那些被二弟视为宝贝的古玩釉瓶,早已毁于一旦,精心布置的喜房如今凌乱不堪,散乱一地的残骸已分不清原状为何。
看到这里,他漆黑如钻的双目迸出犀利火花,冷冽而毫不留情地逡巡屋内这一老一少--喔不,地上还坐了一个张大嘴巴的丫鬟--
很不巧地,也是他今儿个一大早遇上的那个丫鬟。
「这是怎么回事?」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里,还有着压抑的怒火。「我记得这儿是二弟的新房,妳们在这胡闹些什么?」
呆了许久的莲妈,知道这人是沧浪山庄的当家主子,连忙跪地磕头。
「请庄主原谅,因为……因为我家小姐第一天嫁入府中,还无法适应这儿的环境,所以……」
见莲妈这般卑微与惊惧,而这人的气势又是如此卓尔非凡,马云盼当下也猜到,他一定就是那个癞蛤蟆的哥哥。
但是--天哪!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眼前这人,有着俊朗夺目的面容,身形伟岸顽硕,气势卓尔不凡,但那凌厉犹如刀削的脸部线条,却又使人惧怕畏怯,尽管如此,当他望住自己的时候,马云盼只觉魂魄都让他勾了过去。
「那么这位,就是昨晚与舍弟成亲的妹子了?」没有多行客套之语,费隽淳照旧冷漠至极。「既是如此,我倒想知道妹子对这新房有何不满意的地方,有必要将它弄成这副德性?」
「不,不是我!」马云盼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恶念随行,将矛头指向摔坐在地上的茵茵。「是--是这丫头干的好事!我一直阻止她,她却怎么也不肯停下来。」撒了谎还能不露出心虚的神情,她显然是个厉害角色。
「我?」有没有搞错?茵茵想反驳,却看到莲妈凌厉的眼神正瞪着自己,那意思好象是说--识相的就把过错揽到身上,否则有得妳好看!
无心柳成荫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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