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酒馆情歌 第8章

  我回过神来,惊觉我已经让客人坐在椅子上超过三十分钟了!
  我没专心。「对不起,就快好了。」命令自己集中心神,捕捉住女孩睑上的特征,彩笔飞快地绘出几道线条。
  十分钟后,我把成品交出。
  已满头大汗。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今天状况连连,而且一直无法专心,握笔的手也抖得厉害。
  一股莫名的沮丧笼罩在我身上,我丢开画笔,将冰冷的脸颊埋进同样冰冷的双手掌心中。
  肩膀上突来的一个碰触令我神经质地跳了起来。
  乒乒乓乓——
  画架被我撞倒,椅子在被膝盖碰倒后,接连把我绊倒在地。
  我坐在地上瞪大着眼,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
  啊,是他。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张睑。
  不太确定我的眼睛里是否写着「惊吓」两字,否则他为何满脸关切地看着我?
  他递出长臂拉我站起。「你还好吧?」
  我点点头,接受他的帮助站稳脚步,然后弯腰拍去沾在身上的灰尘。
  他帮着我把画架和椅子扶起来,然后站在一旁看着我。
  我转过头去:「有什么事吗?」
  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说:「你很久没到这里来,是生病了吗?」
  「啊……没有。」我摇摇头,下意识地避开他探询的眼睛。
  我和杰生之间的事尽管令我烦恼,却也不适宜让外人知晓。更何况我根本谈不上认识这个人。他对来我说,很陌生。
  我在摊位旁站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没有离去的打算。
  我看向他。「嗯……还有事吗?」
  他看着我,似乎有话想说,但欲言又止。忽尔,他摇头轻笑、那抹笑,显得有些无奈,而除了无奈以外,好像又还有我不明白的一些什么。
  我可以轻易掌握住一个人睑部的线条和表情变化,却无法窥透一个人的心。
  这个男人有着不为人知的烦恼。
  我背靠着红砖墙,仰起头看着冬天灰蒙蒙的天空,轻声地说:「会过去的,最坏的情况总会过去。」
  我确信他听见了。因为他的眼神这么问:是吗?最坏的情况真的会过去吗?
  我不知道我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也许两个人之间,比较需要安慰的那个人是我。我也希望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我不敢想像如果事情愈来愈糟……
  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抵挡住生命里的狂风暴雨。
  「你……幸福吗?」
  喔,是的。是的。是的。
  男人不知道何时离去了。
  当我回过神向四周张望时,没有一个背影有他一半的萧索。
  他真问了我幸不幸福,而我又回答了他吗?
  突然间,我不确定了。
  回家的路上我才忽然想起,我似乎还没听他说明白他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只是凑巧路过,纯粹关怀一个时常遇见的陌生人吗?
  应该是吧。不然还会是什么?
  * * *
  就当我以为杰生再也不会在酒醉后对我动粗之际,他让我知道我错了。
  错得离谱。
  他眼中写着我所陌生的憎恨,我畏惧。
  我们之间掀起一场风暴。
  我无法预期杰生什么时候和颜悦色,又,什么时候会残酷地对待我。
  我总是逃,一边逃一边绝望。
  然后又很不争气地在风暴过后,面对清醒后的杰生涕泪纵横地请求原谅时,带着希望原谅他。
  有一天我发现他的手抖得厉害,我难过地道:「求求你,戒酒吧。」
  他总是说「好。」但带给我希望后又践踏了它。
  他开始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叫我离他远一点。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在破碎。
  * * *
  天气渐渐回春,我的心却愈来愈冷。
  许久没到淡水摆摊,摊子才摆好,那个男人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睽违的笑:「好几天没见到你,好吗?」
  他说:「我天天都会经过这条路,改变的是你,你是不是已经准备淡出?」
  淡出?我哪有那个资格。从那件事发生以后,近三个月来,我出现在这里的次数少的可以用手指数出。家里需要钱,我又为了某个原因无法到美术教室上课,早已辞了那个工作。
  三个月,竟然人事全非。我想如果再有人跟我发誓海枯石烂,我是不会再相信的。
  以前杰生总是很不情愿地开口问我要钱,所以我总是将钞票放在抽屉里,以免让他觉得尴尬。可现在他不但直接开口跟我要钱,而且还花得很凶,每回我问他钱都花哪儿去了,他就说我市侩爱计较。
  他变得阴阳怪气,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我觉得再待在屋子里会让我疯掉。
  所以明知道今天不是假日,淡水街头根本没什么游客,我还是带着画具冲出了门。
  我需要喘口气。
  然而一定出屋门,走在路上,一股莫名的不安全感却捕捉住我,教我逃脱不及。
  「你近来很常出神,有烦恼吗?」
  他的声音召回我远飞的心思。我摇摇头:「不,没有。」
  「你看起来比前阵子瘦了些,别说你在减肥,你已经没有什么肉可以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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