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没讲错,康宁皇后不这般失了势?她们宫外来的女人毕竟和我们不同,迷惑男人的本事特高,瞧!皇上一例,龙帧太子又是一例,他忘记亲生母亲被谁害死,仍和这狐媚子打得火热。」
左一言、右一语,一句句将惜织的处境迫进困窘局面,她搭不上话,只能安安静静接受批判。
她的肩膀挺直,下巴抬高,苍白僵硬写在脸庞,她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每每她们恶毒地形容母亲时,她便忍不住椎心刺痛,她变成刺猬,张扬起锐剌,想保护的是恐惧害怕的心。
龙帧眼光时时望她,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就连锦绣也显得站立不安,他要小学子去向锦绣探问情况,小学子飞快过去,几个交头接耳后回报。
他只听得几句报告,便起身向皇上告退离席,大步走往女眷桌边带走惜织,他的动作突兀,引得若干好奇眼光,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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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帧在前面走得快,惜织在后面跟得苦,一前一后,他们在雪地里留下两排足印。
他在生气,气到不行,火越冒越大,人越走越快,直到发觉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才折返。
走几步,龙帧回到她面前,大手握起她的,命小学子、锦绣先回去,然后拉起惜织继续往前,从风停轩到兰雨阁,他们走过十几个楼阁庭园,在梅影楼前停下。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一句抱歉让她错愕。
「什么意思?」
仰头,他很高,她得伸长脖子才看到他的眼睛。
「我不应该勉强妳出席家宴。」
他对她说抱歉?一个从不说对不起的男人低头,他的改变太大,大到她无法适应。
惜织沉默。
「妳在生气?」他问。
「没有。」
她不生气,只是意外,坚硬的他在她面前出现柔软。
「妳应该生气的。」
「为什么?」
「皇后她们说话过分。」
「这些话,我听多了。」颔首,她想起什么似地,猛然抬头。「你告诉过我,到龙青太子那里救我的人是胡太医,可皇后却说你动手打人,龙青受伤颇重,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骗妳,我只说救妳的人是胡太医。」
「有什么不同?」
「胡太医撞见龙青的侍从绑走你,他到御书房外求见父皇,当时父皇正和崔丞相商谈减低税收的事,我退下来,他看见我、告诉我、我出手,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妳说,要不是胡太医,妳能得救?」他反问。
「话没错,但你该告诉我……」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得救了。」阻下她的话,他不想再去回想那天,她的伤、她的血、她的狼狈扯痛他每根知觉。
「是啊,我得救。」
算来算去,她还是算出自己欠下他一大箩筐恩情,她处处欠他,却还老在心中记他的仇恨……
「她们常欺负妳?」
「欺负我?并不,她们欺负的是我母亲。康宁皇后去世,皇上在你的床上找到我母亲的玉簪,便认定我母亲是绑架你的主谋凶手,但皇上心里还是喜欢我母亲的,不想以一柄玉簪便定我母亲的罪。皇上藏起玉簪,将我母亲打入冷宫,当时宫里人并不晓得为什么母亲被贬,后来谣言才慢慢传出,说我母亲是皇太子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换言之,没人知道玉簪的存在?」
「是,知道的人只有皇上和我娘,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替我们定了罪,我的血缘、母亲的不贞,一直是后宫闲余饭后最好的题材。」
「父皇不知道这些事?」
「知道又如何?我母亲是皇上的昀妃,千真万确;我不是皇上的女儿,千真万确:一个妻子生下非丈夫的孩子,除了不贞你还能有更合理的解释?冷宫里没有别的嫔妃,听说从前朝起便无人住在里面,我们成了独居其间的母女,自然易被谈论。」
「妳不用忍受这些。」
「我不想忍受、我母亲更不想忍受,我们始终认为皇宫是牢笼,只要能逃得出去,便是朗朗天青、海阔天空。这是我们的梦想,是我娘盼了一辈子都盼不到的梦。」
「妳真的想离开皇宫?离开这里妳才觉得快乐?」他问得郑重,凝肃的表情里彷佛在决定什么重大事情。
「我没在宫外生活过,不知道离开是否比眼前逍遥快乐,但这一直是我日思夜想的梦。」
「如果妳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宫阙生活,告诉我,我带妳一起出去。」龙帧决定了,虽然有点鲁莽,但更多的是诚挚真意。
「带我出去?为什么?」惜织不解。
「妳向往自由。」很简单,他乐于成全她的梦。
「我是问,为什么要带我出去?你是皇太子,将来要接掌朝政。」她急急问,想问出多一点、多一点……他的真心。
他忽略后一句,只回答前半段。
「妳不会保护自己,没有我,妳怎么办?」
一句话,他,问进她心坎里。
是啊,没有他怎么办?她已让他养出数不清的坏习惯,她习惯他的大手,习惯他一想起时就凑上来的温暖怀抱,习惯他的傲慢,习惯没事挨在他身边说些漫不着边际的话。
没有他,她怎么办?
他说得好明白,不在乎是否接掌朝政,不在乎皇太子身分是否高尚,只因她不会保护自己,他便陪她一起出去,这份心……她能承受得起?
惜美人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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