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一次,就撒了点小谎。
“真有话聊,不过你别熬夜,对身子不好。”
“白玉知道。”可是……今晚要跟梼杌去“喝酒”。酒这类东西,赵大夫是绝对禁止她碰,所以她才会对酒的滋味好奇到很想尝一口,即使只有小小一口也好,所以……赵伯伯,对不住,白玉要食言了。
“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虚火上升,喝几帖药就没事。”赵大夫收回扣在她脉上的指。
“谢谢赵伯伯。”
“那只女妖呢?我不只要交代你,也要交代她,毕竟一个铜板敲不响,聊天是两个人的事,我要她别陪你聊那么晚。”
“他……他出去了。”
“出去?”
“嗯,有些事要办。”
“什么事?”
“他没说耶……”
“好吧,那只能下回再叮咛她。”赵大夫收好药箱,准备离开。
“赵伯伯,我送您。”
“别客气了。”赵大夫对上官府熟得很,不用她千里相送,他又叨念几句要她好好照顾身体的老叮咛才走。
上官白玉在门边目送他离去,好半晌才关上房门,缓步回到房侧小厅。
好久没有觉得她的闺房如此空旷,少掉梼杌高大的身影占据,一时竟有些不适应。这些日子以来,她与梼杌形影不离,无论吃睡总在同一室内,她竟已如此习惯有他。
她对赵大夫说了实话:梼杌有事出去,至于是什么事,她又撒了谎。她知道梼杌去做什么,只是说不出口,总不能坦白地告诉赵大夫……
梼杌他呀,说要去找人问问我哪时会死。
那时,梼杌确实是这么说。
但是赵伯伯听见了,怕是会吓昏过去,所以她不敢说。
梼杌很心急,急着要她死,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人想拥有她。
她问他,要找谁问如此怪异的问题?
他指指地下,她懂,他要跑一趟黄泉地府。
要是梼杌带回来的消息是十日,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若是十年,梼杌定会气呼呼的,那么她该安慰他吗?
真是难题……
“小姐,赵大夫来过了吧?”丁香端着一盅瓠瓜咸粥回来。
“来过了,他说我没事。”
“这样我就放心点。来,你睡过了早午膳,先吃些粥垫垫胃。”
好大一盅……用盅来形容太小觑它,它根本就是脸盆……
若梼杌在这里,这一脸盆的咸粥只能刚刚好让他不饿,但她吃个三匙就撑了……唉,尽力吧。
上官白玉认命地接过调羹,小口小口舀来吃。
“小姐,你早上没跟姑爷去赏樱,姑爷很失望呢,他要我来问问,下午南街有杂技团来,你要不要一块去?”丁香满脸期待。杂技团可不是随处可见,有时好几年才会遇上一回,这次杂技团来城里待上三日,今天正是最后一场,演完便要往下一个城去。
上官白玉心里清楚,汪廷宇听见她“不去”会比“去”来得开心,因为如此一来他便能和丁香连袂同去,她相当识趣地轻摇螓首道:“不了,我不去,你和汪大哥去就好。”她只想留在房里等梼杌回来,又或许,梼杌回来之后,她再同梼杌一块去看,说不定他会对胸口碎大石这门功夫感兴趣呢!
丁香的失望写在俏颜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她皱着眉头,心里在挣扎,非常挣扎……
“小姐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丁香忍痛做出与她同进退的决定。
“为什么?你去啦,我知道你向来很喜欢那些特技,你去瞧瞧呀。”上官白玉连忙道。
“不要,我在这里陪小姐就好。”丁香一脸没得看的心痛,又顾及身为婢女的职责,总不好丢下小姐自己跑出府玩,虽然她好想好想去看踩高跷和舞刀耍枪……
“唉……好啦好啦,我去,我去行了吧。”上官白玉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丁香没有特技表演可看,只能应允。
“真的吗?!”她眼中的光彩又回来了。
“真的,我和你们一块去。”
“那我去跟姑爷说!”丁香喜孜孜地跑掉了,速度快得让上官白玉苦笑。
有时,应酬是不可避免的。
凶兽梼杌来了!
地府,奈何桥上站满鬼差,每张原本就铁青无血色的脸孔更加惶恐戒备,尖叉利矛一根根竖直,对着那只曾经将阴府闹得翻天覆地的危险凶兽。
奈何桥下,血水汨汨,像滚沸的热水。静寂中,还能听见血泡涌冒上来的咕噜声以及众魑魅恐惧的唾液吞咽声。
“叫你们家文的那只出来!”梼杌对这群抖着白骨的小鬼差毫无兴趣,今天也不是来找武的那只,而是专管人界岁寿生死簿的文判官。
“若要练拳,文不及武,在下建议你还是找武的那只。”回音轻缓由黑幕般的天际飘下,带着丝丝笑意,一阵清风由小鬼们周身迅速拂过,朦胧身影来到梼杌面前,由脚开始慢慢成形,雪白长袍飘飘飞扬,半透着光,再往上,是修长颀瘦的男躯,最后,一张充满书卷气的俊秀脸孔清晰呈现。
“姓文的!”梼杌就是要找他。
“在下不姓文。”就如同他梼杌不姓梼一样。
“我管你姓什么,生死簿拿出来借我看看!”梼杌的行径不叫借,根本是恶霸勒索。
“梼杌兄是想知道自己的岁寿吗?我可以在这里答复你。”文判官不改笑容,客客气气地解答:“若世间不再有妒恨、仇视、城府、心机、贪婪等等黑暗情绪,梼杌兄的寿命便岌岌可危,不过梼杌兄大可放心,即便千万年后,那些情绪也不会消失,所以梼杌兄的岁寿……长到你不敢想象。”
白玉无瑕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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