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疼痛,一定会痛一辈子的!
「啊……」他楞了一下,才说:「大概在前面一点,就快到了。」
他们才往前走没多久,果然看见平静的溪流里横卧着一叶扁舟。
「真的耶!」她惊讶地说。「谁的小舟啊?」
「我……的。」他硬生生地把「变」这个字吞下去。
「你的?」她怀疑地看着他。「不是吧?」
「我发现自然就是我的。」
「那我发现你你不就是我的!」她一时嘴快说出来,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瞧,这可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是我先发现你的。」他却说。
「你乱讲!」
「我从来不说谎。」
「你……」她不会说他不解风情,只是……唉!
「我涉水过去把舟划过来。」他哪里会注意到她密得像蜘蛛网一样的心结,径自涉过尚未及膝的水,走到小舟的位置,双手抡起桨来,有模有样地向她划了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坐上小舟,看着他将小舟慢慢地划到水较深的溪流中央。
「这儿水深,当心啊!」
「放心,不会跌下去的。」
他把桨放在小舟上,笑着对她说:「你跟我说那首窈窕淑女的诗,我念着念着就想来河里泛舟,想要优闲的躺在上头,让美丽的少女,轻轻地哼着小曲儿,执着香扇,为我搧去暑气。」
「你想得美喔!哪来美丽的少女啊?」
「妳啊!」
「哪是啊……」她的脸红了又红,打小到大,根本没听人称赞过自己美丽,他怎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我才不是……」
「我觉得小那你很美丽,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你又见过几位姑娘了?」她淡淡地说:「等你眼界大了,就知道自己错了。」
淡淡的,心里又是喜、又是忧。
「我才不会犯错!」他说着便要躺下,忽然嘴里又说:「可以躺在你的腿上吗?」
她把双腿并拢伸直,让他的头可以躺下,他一睡起码一、二个时辰,等他起来,她的腿大概会麻得比石头还要没感觉,可她心甘情愿。
「就跟我想的一样舒服。」他满意地闭上眼睛。
「阿爹要你念书,你光是图享乐。」她轻声笑。
她的笑声很好听,让他听了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心想,理那童大夫呢!嘴里却说:「赶明儿再给他背一首新的诗,他就会高兴了,就背……就背他老朋友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给他听好了。」
她笑了一下,说道:「你的记忆力挺好的,听过一次就记得了,不过就算你背这首诗给他听,他也不见得会很高兴;而且,李白真的不是阿爹的老朋友,我肯定阿爹没有见过他。」
「是吗?」他狐疑地应道。童大夫还真是一个很难讨好的老头子,不过话说回来,他讨好他做什么?
「我教你别首难一点的,背起来有成就些。」
「好……呵……」他很故意地打了一个呵欠。「等我醒来再说好了。」
「好啊,我会等你醒来的。」
「那……你唱曲儿给我听。」
「从前你睡在地上,后来你睡阿爹的摇椅、树上的吊床、河里的扁舟,现在你还要听小曲儿?」
「是啊。」他合上眼,有一点高兴。「总是愈来愈舒服。」
「你要听什么曲儿?」她喜欢唱歌,不过总是自个儿独唱,曲高和寡,众弦俱寂。
「唱那划船时的倒搬桨。」
倒搬桨是当地姑娘们划船捕鱼时爱唱的歌,他倒知道。
「荞子开花满地白,河头姑娘好颜色,大小官员我不爱,只爱本地庄稼客;生不丢来死不丢,抓把合饭放石头,冷饭放在石头上,冷饭发芽哥才丢;罢提罢提真罢提,臭花改名万寿菊,若有哪个跟着你,一年要蜕三层皮;送郎送到大树脚,大树叶子对对落,捡个叶子揩眼泪,揩揩眼泪各走各……」
她的歌声妩媚又婉转,就像水中随波起伏的海菜般轻柔飘扬;他静静地笑,沉沉地睡,不知梦中可有她?
第七章
小抽屉打开的声音……喀啦……小抽屉关上的声音……碰……纸摊开的声音……窸窸窣窣……纸被包起来的声音……
童大夫没有回头,继续检视着病人,心里却高兴极了。
「童大夫,您好福气,阿久哥跟着您没多久,就会帮您打理医务了。」
「哪里,还早呢!」
话虽如此,童大夫不禁既骄傲又纳闷地想:这怪异的阿久好像有一些特异的本事,跟他说过的话,只要他稍微用点心,便能分毫不差的记住。像他才刚教他认识药柜里所有的药草及药名,现在拿药单给他便不会包错,简直比小那还要厉害!小那当初学记药材的形状与名称,学秤剂量,一直学到可以包药,可是需要三年。
也许他是大智若愚也说不定,给他读个几年书,让他进京赶考,搞不好还能够上黄榜,做个状元、榜眼、探花之类的……
到时,小那可能就是大官夫人了!
不行!
童大夫很大力的摇摇头。求取功名做什么?男人一旦功成名就,多会负心薄幸,尤其这小子比他想得还要机伶许多,放他上京,岂不像放出去的鸟,拍拍翅膀就飞走了。
「赶明儿啊,看是要喝阿久哥和小那的喜酒了!我看他们俩,谁也离不开谁,八成好事近了。」
囚兽星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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