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咖啡送到司烈面前,他还在沉思,一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人没有原因是不会那么伤心绝望的!」他坚持。「你一定梦到什么又或者见到什么?」
「不要吓我,没有就是没有。」她不服。「我有什么理由骗你?这是小事一件。」
「不不,最近只要与梦有关的,我都神经紧张,惶惶不安。」
「明天一早,心理医生。」她举举杯。
「现在我就想见她。」他说那位风度气质极好的女医生。
「人家是谁?肯二十四小时On Call?」
「我怕——」他怔怔出神。
「怕什么?」
「迟了。」
「迟?迟什么?你越来越神经。」
「我不知道。」他神经质的。还是以前那个庄司烈吗?「我只强烈的感觉到有事情在暗中进行着,不好的事情。」
「什么叫强烈感觉?」她审视着他,失去了自信与骄傲。
「说不出。仿佛下意识知道。」司烈说。
「完全不懂。告诉我,司烈,这次回香港之前你还去过哪里?」
「巴黎。只是巴黎。」
「我是说前一次,两三个月前的那次。」
「没有。只是从纽约来。」他问:「什么事?」
「看看你有机会撞邪。」她大笑起来。
「不要开我玩笑,我绝对认真。」
「半夜被你吵醒,我能不陪你绝对认真吗?」
「在这些与梦有关的事上,你为什么总不肯像董灵般认同我?」
「因为我不是她——」
电话铃突然响起,清晨中格外惊人。璞玉连忙跳起去接听。
她听到一把细细的、悲哀的、绝望的女人哭声由远处传来。心脏一阵收缩背心也发凉。这是什么人开玩笑。
「谁?谁?什么事?你是谁?」她被这电话和女人哭泣吓得魂飞魄散。
「司烈在吗?司烈。」女人还是在哭。董恺令?是她吗?
「请——等一等。」她把电话交给司烈。从心里发出来的颤抖传遍全身。
这个时候,细细哀哀绝望的女人哭声?她不能忘了刚才司烈敲开她门时的惊怖欲绝的眼光。
把视线转向司烈,只见他失魂落魄,脸色青白得不像人样,眼中一片沉寂,仿佛死了一般。他的嘴唇在颤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董恺令讲了什么?
像机器般的收了线,他全身像失去了支持般,迅速滑落地上。泪水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无声的、寂静的。
「是不是董恺令?司烈,发生了什么事?」璞玉惊怖未过,却扑到他身。
没有回答,他已变成泥塑木雕。
「司烈,」她不受控制的全身震抖,及时抓住尚存的一丝理智,倒一杯酒,不由分说的从他嘴里灌下。「清醒冷静,发生了什么事?」
「恺令她——她!」司烈总算醒转。
「她怎样了?」果然是恺令。
「她——她——她说——」眼泪停止,眼中竟是一片废墟。「她说——」
「还要不要酒?你一定要镇静。」
他青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红晕,益发令她看来不正常。他看来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她说——她说——那是没可能的,四十八小时我们还在一起,我们庆祝生日,我们——约好了三星期后再见。她说——她说——」
「董灵怎样了?」璞玉听出大概?心中一下子缩成一堆。是,那是不可能的。
「恺令说——」他深深的吸一口气,颤抖说:「她去了。」
去了?那是什么?去了哪里?或是或是——去世了?天。木可能。才多少小时呢?世界怎可能在一刹那间变色?
她膛目结舌,连话也不会讲。
一大段悲痛哀伤绝望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过,晨光初现,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屋中的两人却已成化石。
人生瞬息万变,渺小脆弱的人类将怎样面对?怎样应付?这些瞬息变化真是早定?
「你——将怎么做?」璞玉先醒转,但仍有做梦的感觉,太不真实了。
司烈的眼睛迟缓的转动着,灵魂并没有完全回到身体中。
「去——恺令家。」他的声音枯干。这个感情丰富的男人是第一次真正恋爱。
「我陪你去。」她慢慢站起来。
他却坐在地上不动。
她看他半响,眼中泪水盈盈。他真正伤心了,是不是?
伸手去扶他,竟发觉他全身骨头僵硬,要用好大好大的力量才扶得起他,而且,仿佛听到他的骨格「卡卡」作响。她骇然,他怎么了?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衰弱,用尽力量支持着自己,却也好半天迈不出第一步。
他受了致命的打击。
「我们走。」璞玉拿了车匙扶着他。
「璞玉,那不是真的。」司烈哑声说。
善良的她多想这么告诉他:「这不是真的」,然又能骗他多久?
「让我们去看看事实真相。」她说。
只能这么说,是不是?恺令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但,这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生命,太不可靠了,就像爱情。
他勉强随她出门,下楼,上车。她努力集中精神把车开到恺令家。
恺令的二层楼花园洋房在清晨仍然灯火通明,并没有太多闲杂人。悲痛中,恺令仍保持着冷静与高雅。
梦中缠绵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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