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或是命令?”他问。
“纯粹——好奇。”她吸一口气。
他看来很相信她的话。
人与人之间相处很奇妙,信与不信,很快能感觉到,这——或者是基于诚。
他看来是个很真诚的人,她也是——即使他们是敌对的人,也互不隐瞒。
而“信”的建立,却是绝对重要的,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但——互相的感觉上很美好,很舒服。
“我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父亲,”他慢慢说。象对一个知心的朋友。“我也从来末见过自己母亲,母亲——当然一定有,父亲没提过,相信她死了。”
她皱着眉,很奇异的身世。
“十多岁时,父亲——也去世了。”他似在叹息,脸上的肌肉却如钢铁般的坚强。
他是那种绝对可让任何人放心依靠的。
“就在一个儿童游乐场中?”她问。
“你的记忆力很好。”他看她一眼。
“我能问——他是怎幺死的?”她小心问。
“他们说意外,我当然知道不是!”他冷哼一声。“我甚至知道是谁做的。”
“黑社会仇杀?”她天真的。
她始终当他是“邪”的—方。
“我说过,我们不是黑社会,父亲也不是。”他颇为不悦,“我象那种人吗?”
“你们—一神秘。”她有点怯。
“很多种人都可以神秘,”他冷冷的笑。“打打杀杀也不一定是黑社会,这个世界,只要有人就有纷争。”
“我可以知道你们是什幺人吗?”她再问。
他今天十分坦城,她真心希望多知道些有关他的事,与陈先生无关的。
“不能。”他想也不想的。
她吸一口气,她大概太过分了。
“对不起,我的好奇心太过分了。”她立刻说。
“不算过分,你并没有到处打听我。”他说。
“我——”她脸又红了。
她知道他是指她没向公司里的人乱问。
“啊——”知道话题再也接不上,她聪明的转开。“许志坚的伤还没好吗?”
“好得差不多,过几天就回公司了。”他说。
“他好得极快,他的伤那幺重。”她说。
“他身体好,而且从小有武术底子。”他说。
“你们打闹,互相有受伤的人,为什幺一—治安单位不理会?”她还是好奇。
“他们不知道。”他淡淡的。
“不可能吧!”她怀疑的。“这儿的法律不允许私下有人打闹。”
“我们—自有我们的方法。”
“因为陈先生他们是政府人员?”她再问。
“我们都属于政府,包括你和我。”
“但是——”
“事情不如你想象中那幺简单,”他摇摇头,“很遗憾你要置身其中。”
“我——不是自愿。”她不知为什幺说。
“我明白,”他说:“世界上太多事都身不由己,人其实很可怜。”
“你也身不由己?”她吃惊。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子。
“休息一下,我们下盘棋。”他说。
“好。谢谢你的午餐。”
“我是否该谢谢你的超时工作?”他反问。
他们在小几前坐下,阿婶送来茶,他拿出棋子。
“我下围棋并不一定非胜不可。”他说。
“为什幺?”她反问。
“我只借围棋令我冷静,令我能更多思考。”他笑。
“所以我常常摆棋谱。”
“我却要胜,我不服输。”她说。
“这不是好本性。”他说得特别。
“你怎幺看得出?”她吃惊的。
“我用心眼来看人,当然看到人的内心。”
他淡淡的。她考虑一阵,犹豫一阵。
“那——你可知道我有目的来接近你?”她说。
他肯定的点点头,再点点头。
“凭什幺看得出?”她再说。
“你骄傲,”他笑起来。“你绝对不会愿意接触一个身分、背景不明,又像我这样的男人”
她呆住了,是吗?
姮柔发觉并不因为下围棋或到亦天家里吃一餐饭就可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她开始知道,要成为他的“朋友”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因为主动权在亦天身上。
他总是主动的接近她或远离她,她永远只能被动,何况她不想做得太明显,太急切,女人的自尊心较重。
她始终只能在他的四周等待着机会。
半年多了,她连亦天到底是什幺人也查不出,不能说她没尽力,实在是他太深沉。
每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叹息,越来越觉得她这份工作的不妥。
“退出去”的念头越来越重。
唯一安慰的是,弟弟在美国念书十分顺利,如果成绩这幺一直保持下去,有可能拿奖学金。
如果有了奖学金,陈先生那笔钱不是可以退了吗?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她也不必困在这儿工作。
她真的有被困的感觉。
吃完午餐,正觉无聊,小美约她逛街。
“我们好久没逛街了。”小美说。
“我没有东西要买,当做散步好了。”姮柔说。
“我也去。”陆健立刻说。
斯人独憔悴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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