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开玩笑,骗人的。”小美叫。
“当然骗人的。你们对我这幺好,我怎舍得走?”
门声一响,亦天出来。他——也听见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幺,姮柔的脸就红了。她觉得这句话让小美听到和让亦天听到的意义完全不同!
姮柔在报告里解释了上次帮小美搬家,没回家的事。她说陪小美一起,太晚了所以没回去。
她已决定不说出亦天家里的后门通向另一条街道的事,无论如何不说。
她不知陈先生是不是满意,但陈并没再迫问。
也许他们觉得这是她的私事,并不太重要。
星期天。
姮柔不想留在家里被母亲问长问短,更怕曾雄打电话来找她,她想避出去。
但是,街上那幺多人,茶楼酒楼那幺挤,叫她避到哪儿去呢?
考虑了半天,看看窗外带秋意的阳光,她突然想起了儿童乐园。
是,那倒真是个好去处。
于是,极少穿长裤的她穿上了牛仔裤,换了一件白色长袖T恤,背起一个旅行用帆布袋就出门。
“喂,姮柔,去哪儿?”母亲追问。
“旅行,”她笑。她这模佯不正像旅行吗?“和公司的同事一起,黄昏才回来。”
其实她的帆布袋里只是两本书,一点冷饮而已。
和同事旅行,看她现在扯谎不眨眼了。
反正有太多的时间,从现在到黄昏有八小时,她搭巴士慢慢的去。
可以找个树荫下看看书,日子大概会过得清静。
她很为自己的安排满意。
虽然她到达时间还早,儿童乐园里的孩子已满坑满谷,谁都趁这假日出来活动一下。
她没经考虑跳往以前亦天常坐的地方走去,因为她知道那儿没有玩的东西,人比较少。
她在亦天习惯坐的那石椅上坐下,拿出小说。
这位子真不错,面对着河,背着儿童乐园的斜坡,亏得亦天找得到。
她忽然记起以前那段跟踪的日子。
那时候深以为苦,现在回想倒也很得意,她这个普通的女人,居然也做了半个情报人员。
情报人员,她忍不住失笑,这简直滑稽,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小时候一直想做个平凡踏实的人,谁知命运是那样的奇妙,一份工作,居然改变了她的—生。
她还能做一般人一样的结婚生子吗?或者会在这种不愿又必须接受命令下矛盾中度日?
哎——不必想这幺多,还是看小说吧!
拿出书本,倚在那儿—一突然想起亦天,他现在在做什幺?一个人摆围棋谱?和小美聊天?
摇摇头,翻开了书本,慢慢的一行行看下去。
一会儿,她已入了神,思想、感情都进入书中,忘了周围的—切。
风声伴着时间在她身边溜过,她全然不介意,她随著书中男女主角而喜怒哀乐。
也许是肚子饿,也许是正好看完—个段落,她抬起头来—一是眼花吗?旁边树下坐着的不是亦天?
下意识的揉揉眼睛再看,真是亦天!心中冒上一阵喜悦,这个时候,无论遇到哪个朋友都是好事。
她站起来,他也在这个时候转头。
“你占了我的座位。”他说。
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眼光却是愉快的。
“不知道你会来,对不起,”她突然顽皮起来。“现在座位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他慢慢走过来,拿起她的书来看一看又放下。
“最近事情多,很久没来了!”他坐下。
“我还以为你还是每天来。”她说:“刚才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在家摆棋谱。”
他皱皱眉,好半天才说:
“家里多了一个人,不习惯。”
“小美?”她冲口而出。“你当她是弟弟。”
“不是小美的问题,而是多—个人——随便任何人我都不习惯,我是个孤独惯了的人!”他说。
“小美可以搬去和我同住。”她口快心直。
“不安全。”他想也不想。“请——不要把这话告诉小美,免得她不安心。”
“是。”她连忙点头。
“你——也为躲避一些人而出来?”他问。
“妈妈对我的事很怀疑,”她轻松的。以往不能这幺轻松,可能是天气、是环境,是她身上的牛仔裤。“而且,我极厌恶听到曾雄的声音。”
他微微摇头,没有出声。
“他们以为上次在你家—一我没有回家!”她说。莫名其妙就脸红了。
“小美搬家那次?”他眼光一闪。
“是。我的解释是为陪小美。”她说。
“为什幺不说出后面另有出路?”他反问。
“不想说。”她摇摇头。“我知道哪些话该说,可以说,哪些话不该说,不可以说!”
“这事有关于你的名誉。”他认真的望着她。
“我——没有想过。”她避开他视线。“我觉得—一不应该出卖你们!”
他沉默了好一阵,眼中光芒变换了几种深浅颜色。
“谢谢你!”他只这幺说。
“不,应说是我谢谢你,因为——你信任我。”她说。
他想了—下,笑起来。
“我并不真那幺信任你,我只是赌一下,”他其实可以不这幺说的。“结果我赢了!”
斯人独憔悴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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