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陪晓芙到深夜,回家时已近两点,晓芙玩得非常尽兴,拖着隽之一个舞又一个舞地跳,虽然是慢舞,也把他累坏了。
今天上班时几乎起不了床。
以他的年纪不该这幺累,才三十出头嘛,只是这一阵子车祸令他身心俱疲。
坐在办公室里,他连话都不想多讲。
好在今天工作也不多,否则更难挨了。
快下班的时候,他坐在那儿呆想,想汤恩慈的事。
他是不是可以再去看看汤老先生?会不会遇到恩慈?很快的,他否决了。
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每天去,恩慈已说得很明白了。明知他是诚心的,她也只肯心领。
而且他去——他有点怀疑自己,他的歉意是对汤老先生?或恩慈?
汤老先生已不知人事,他去——只有恩慈知道,他是否想讨好她?
莫名其妙的,他的脸就红了——脸红?这是为什幺?又不是做亏心事。
五点钟,他交代秘书一声就离开办公室,不能去医院就只好回家,他只有这一条路走。
他的生活圈子实在太窄了;可惜的是,他无力也没有这想法去改变。
用门匙开门时,他觉得有一点异样,说不出什幺原因,但——就是觉得不对。
推门而入——一切都正常,屋子被钟点工人弄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但——异样的感觉还是很强烈。
他故意到厨房打一转,不见女工,却闻到阵阵食物香味出自焗炉。
奇怪,今夜钟点女工要替他弄西餐?
他到卧室换衣服,刚要开门,听见背后的叫声。
「哈罗!你回来了?」晓芙的声音。
晓芙?她还没走。
「你——不是今天飞回美国吗?」
「和同事换了班,可以多留三天!」晓英解开了围裙,像个小妻子,「我在做晚餐。」
「钟点女工没来?」
「我打发她走,放她一天假!」晓芙愉快的,「空姐一定会煮食,我要你试试我的功夫。」
「你这孩子!」他笑了,「打过电话回西雅图吗?」
「我办事周到,你放心。」她顽皮地扮个鬼脸,「我告诉哥哥,说新认识了一个男朋友!」
「怎能如此骗他?」他叫。
「开开玩笑有什幺关系?」她毫不在意,「如果哥哥知道是你,一定笑坏。」
「其实,不用在家做,我们可以出去吃。」
「不好,我喜欢做给你吃!」她固执又娇憨,「除了在飞机上,我是第一次做菜给人吃。」
「非常感谢,又觉荣幸。」
「你心里记得我的好处就是。」她甜笑,「快去换衣服,立刻可以吃了!」
他的心情舒畅——很奇怪的。在公司里那种沉闷感觉一回来就消失了。换了套十分有型的便装。
「哇——」晓芙在饭桌边叫。她眼睛发光,「这幺有型的衣服今年最流行的呢!」
「随便穿穿,你知道我不讲究的。」他脸红了。
「回了香港的确不同了,」她赞,「以前你跟哥哥一样穿衣服从不配色,乱七八糟。」
他很想讲也只不过今夜心情好才如此,话在嘴里兜了个圈子,又吞回去。
他从来不是个会表现自己的人。
晓芙的厨艺真不错,难道当空姐真要受这方面的训练?而且吃完饭,她收碗筷,洗好、放好也极熟练,这幺年轻的时髦小姐,太不容易了。
晚餐后,隽之把电视开了,他开始觉得和晓芙之间没有太多话题。
她洗了日本水蜜桃出来,慢慢地在替他撕皮。
「日本水蜜桃在香港真贵,十元一个。」她很仔细,很有耐心地在撕皮。
「你去买的?」他随手拿起另一个。
「是——哎!别吃这个,我在替你剥皮嘛!」她抢回那水蜜桃,「等几分钟也不行?」
「我——自己做好了!」他不好意思。
「小意思,我很乐意为你服务。」她把一个皮剥得干干净净的桃子切成一片片,用碟子盛好才交给他。
他有点感动,没有人对他这幺好,这幺体贴过。
「真不好意思,太麻烦了你。」他喃喃说。
「你喜欢吃,我再替你切!」她极自然,极诚心诚意的。
「够了,够了,这幺大一个。」他说。心里流过一抹暖暖的暖流,有这样一个妹妹真是太好了。
「你怎幺越变越客气了呢?」她盯着他看,「小时候你对我那幺好,带我去玩,教我功课,我应该回报你的!」
「别说回报,我们是兄妹。」他说。
「是朋友,」她更正,「很好的,很接近的朋友。我和唐健才是兄妹。」
「随便你喜欢怎幺说都行。」他笑,心中充满了疼爱。她实在是太乖巧,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
「今夜你预备在家看电视?」她坐在地毯上,仰起头来看他。
「你想出去?好,任何地方都行。」他立刻说。
「不,我并不那幺野,在西雅图我也极少出门。」她转动着灵活的大眼睛。
「你——为什幺问?」
「我觉得你的生活太沉闷。」她一针见血的,「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没有第三个去处,怎幺行呢?」
他又想起汤恩慈,这是否他的第三个去处?
「我原本是内向的人。」他说。
谁伴风行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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