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几个宇,像挑起的琴弦,咚地一声敲在两人的心上。
“连这次纽瓦克之行也是你爸爸的老诡计吧?”他继续说。
“爸爸的确担心我啦!”还是要护一下。旭萱说;“以后我爸爸再有这种要求,你听过就算了,拜托别理他,就不会觉得又中计了。”
“我突然想起你说的那句‘脚长在我身上’,没人逼得了我。”他没生气。
“有吗?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去桃园庙里接你那一次。”他笑出来。
他们真能这样友好地聊天吗?旭萱觉得好奇妙,也许因身在异国远离台湾的种种人事包袱,不再有嫁娶争土的反复争执,教堂内又如此宁静,他回到了人我本性,几乎像在以缘姐家的那个他。
请他吃饭应该是会很愉快的事,她正要开口邀约时,有人打开大厅的门。
“颜先生,我来提醒你的,你还有一场晚宴,必须赶回曼哈顿。”
噢!司机,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辰阳忽然生出不舍之情,从纽约出发时的冷漠不甘,到此刻的不想离开,心情竟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真不知该说什么。是艾琳教授的心理学太神奇?他差不多要感谢冯老板逼他来这一趟了。
“是有一场晚宴,得赶回去。”他最后只呐呐说。
两个身影前后消失,大厅门晃动了几下,接着是大片的寂静,所有骚动瞬间停止,仿佛只是一场迷离的梦。她问自己,辰阳刚刚在这里吗?
是的,他在,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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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和爸爸通电话,旭萱努力把话题集中在刚考上理想高中,让大家很放心的旭东,但躲不掉的最后还是谈到辰阳。
“爸就那么喜欢辰阳呀,到现在还不死心?”她万般无奈说。
“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辰阳的魄力和强悍都令人激赏。虽然你小女孩的眼光和我不同,但以辰阳年纪轻轻即扛重任,一点张狂跋扈又何妨?如果太温吞软弱,我还不要他做冯家女婿呢!”绍远又叨叨接着说;“我已经告诉辰阳你回台北的时间,他比你早几天回来,还说要亲自带你去参观百货商场,看来你们复合的希望很大!”
“爸,辰阳只是客气话!”她好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不相信一年后她和辰阳会更适合,或她有足够条件当颜家长孙媳,怕爸爸又空期待一场。
“萱萱,爸爸老了,也累了……”那头绍远忽然长叹一声说;“妈妈苦了一辈子,我连她都快保护不了,更不用说你们姐弟三人,还有叔叔、舅舅们……我知道给你太多压力,但我实在心里着急,真对不起……”
“爸别这样说,你这样子我好难过,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尽到做女儿的责任,我没帮到你……”她眼眶发热,爸爸怎么突然感性脆弱起来?他向来坚强不倒,几乎没有失措慌乱的时候。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们的小太阳,因为你,妈妈才回到我的身边,才有旭晶和旭东,我们才有完整的家,拥有那么多年美好的岁月。”绍远一改沮丧声音,温柔说;“妈妈看到你,病就会好大半。”
“我很快就回家了,再过十天。”她说。
“对妈妈来说还是很久,还要再念你十天,十天很久呀……”
后来旭萱才知道,妈妈左肺已全部坏死外,上个月右肺也接着感染坏了三分之一,做了气切手术,由喉咙处开洞插管需全天候靠机器呼吸,还得定时人工抽痰,身体状况在挡不住的恶化中。
绍远是为此失措慌乱的,但他决定先不告诉女儿,怕影响她的心情,想反正她快回家了,回家就会知道,还是让她专心把研究做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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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和五个小组成员借用教堂会议室长桌,把所有资料摊开来逐一讨论,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再过六天,纽瓦克的工作就要结束了。
十一点整的时候,牧师走进来,说有旭萱电话,台北打来的。
怎么会?今天才星期四,不是爸爸打电话的时间,不会又是有关辰阳吧?她快步走到小办公室。
“哈啰,我是旭萱。”
“旭萱吗?”那一头重复问,声音吵杂且模糊。
“我是。爸爸吗?怎么听不清楚?”
又一阵尖嘎杂波,线路终于通了,那一头说;“我是伟圣舅舅。”
“舅舅?怎么是你,我爸爸呢?”她极惊讶,一时还没想到别的念头。
“你爸爸……”电话又受干扰。
“爸爸还在医院吗?是不是妈妈出事了?妈妈怎么了?”她开始紧张。
“旭萱你听好……”伟圣停顿一下,低低说了一段话,又停顿一下。“听明白了吗?你一定要坚强,能够的话,立刻搭飞机回来。”
电话筒从旭萱的手中滑落下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黑卷的长线荡呀荡的。
没听明白,真的不明白……是谁走了?怎么可能?二舅说错了吧?不相信,不相信,一定是场噩梦,非要醒过来不可……偏偏她的心像掉到一个无底深渊捞不着,眼前黑茫茫的没天也没地,忽然身体一软,有人伸手扶住她。
昏过去前,她看见牧师和艾琳哀肃的脸孔,他们都跟过来了,表示一切是真的了?在那长黑不醒的意识里,她听到由自己心上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藤树歌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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