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中接过李母交给他的李盈月那只疲软纤细的手,紧紧地握住。
他望着她。许久,她才抬起哭花了的脸。
他们彼此静默而深情地望着对方。
这样握紧李盈月的手,任她在自己怀里躺着,并彼此相望,是文明中梦寐以求的事;而今,他真的拥有了。他握得好紧,害怕她会像烟似的消逝。
文明中想起诗经里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们能偕老吗?那是个空洞的问题;而今,也由不得他再犹豫了。
他执起她的手,凑在嘴边亲吻了一下。
“盈月,你愿意嫁给你眼前的男人吗?你是否……永不后悔?”
李盈月偎在他的怀里。“真爱,无须后悔!
第二章
她无论如何,都决定要替他生个孩子。
“最好是个男的,把你的一切,毫不保留地延续下去,尤其是你那双清澈澄亮的眼睛!”
“才不呢!一定要是个女的,否则,你爱上自己的儿子,那怎么得了!”
“我才不会呢!你臭美!”
婚姻的喜悦、爱的分享,使文明中的病奇迹似的转好,小俩口恩恩爱爱地度过好一段美好时光。
文明中母亲几乎要相信是冲喜的结果,大庙小庙的一个不漏地谢,直道老天有眼。
为了迎接可能来到的新生命,文明中和李盈月都暂时办了休学,努力在家“做人”。
他们白天看山,晚上看海,偶尔紧紧相偎,对着或缺或圆的月亮许着愿望。他的“明”,她的“月”,他们相信,明月是他们婚姻与未来的守护神。
“你许什么愿?”文明中从背后环住闭目祈祷的李盈月,偏头过去亲吻她的脸颊。
“那你许什么愿?”她反问他。
“嗯!国泰民安。你呢?”
“真巧,我许的是风调雨顺!”
其实,他们许的是同一个愿望,他们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想去碰触那个可能的悲伤。
如同文明中过去的方法——刻意遗忘。
那是文明中后来发现的,遗忘或忽略或许不能真的去避免,但起码可以让彼此心里都好过一些。
十一月,天凉之后,文明中一度身体不适。
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点点发烧罢了,李盈月却执意在半夜火急地送他到医院,脸色铁青地询问医生:“是不是又恶化了?有没有关系?”一场鸡飞狗跳后,医生确定只是寻常的流行性感冒罢了,李盈月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文明中发烧期间,李盈月一刻也不敢离开,整日目不转睛地守着他,仿佛一眨眼,就会阴阳两隔,永无相见之日,文明中嘴里抱怨她大惊小怪,心里却满是愧疚。
他知道,李盈月嘴里虽不说,但自嫁他之后却惶惶终日,心事好比一条细线,细线的一端系着李盈月的心,另一端则系着文明中生命的曲线,每有小变动,都要教她一颗心悬在空中,难上难下。文明中真担心,他生命的曲线要是断了,李盈月的心是不是也会摔成碎片?
“盈月——”
忙给小baby织毛衣的李盈月抬头看他。
“你醒了?烧退了没有?”她伸手去摸,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别织了,也许我们命中注定无此缘分。来,来陪我睡!”
李盈月顺从地钻进被里。
“盈月,这些日子来,我有了你,整个人生都不一样了。真高兴我娶了你,否则,这辈子,我就白活了!”
李盈月静静地偎着丈夫,并仔细分辨他的体温是否正常。
“我是想……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当然很好,但是,如果没有的话……”文明中想说些有关未来的话,又怕李盈月不爱听,便有些吞吐。“盈月,我……”
“你还有体力吗?”
“什么?”
“我吃了排卵药,也量过体温,应该没错。”
文明中怔住了!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个孩子?每天量体温不够,甚至还吃排卵药?看来,她对他的身体,是真的没信心了——
天!我给她的究竟是什么?惶恐?没有未来?不安?还是永无止境的悲伤?文明中的心顿时坠到了谷底。
“明中,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嘛!你要是没体力,我自己来也可以。不过,书上说,男的主动比较容易受孕……”
不待李盈月说完,文明中就翻到她身上,一点一滴,含情抱歉地咽着泪水,褪去她的衣物。除了孩子,除了一个孩子,他还能给她什么?他还给得起什么?
他不能连她仅有的要求都不能给,他不能!
那是一场破天荒的卖力演出,他发泄地在一生所爱的胴体上,挥动他男人应有的魄力,挥洒他的生命、他的精力、他对命运的不平、对未来的不甘、对上天的抗议!他像头被激怒了的野兽,完全无法驾御地狂奔在她的血液里,在她体内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席卷掉她所有的不安和顾忌。
他不能停,也无法停止一发不可收拾的律动和情绪,他的泪伴随他的汗川流而下,滴在她身上、滴在冰冷的磁砖上,滴在他永远洗刷不去的记忆里——那泪,在记忆里化成熊熊火焰,烙烧着他的心。
那次,李盈月成功了。
那次,精力的过分耗损,让文明中的病况急转直下。
那次,李盈月珍藏着腹中无可取代的礼物,含着泪水对他说:“我终于,可以不怕你突然死去了,因为,你永远活在这里……”
织巢鸟的爱情纪事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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