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明了她刚硬不屈的性子,深知她不屑当这种以色诱人的锦衣卫,又见她一心只想学武用作将来可杀敌闯天下,便给她一个机会,她若有练武的资质,他便收她为徒,传授她毕生的武学。
她吃尽了苦头,拚了命地去学、去练,几经煎熬终于得到师父的认同。
有别于一般的女厂卫,她与别的厂卫一样习武练功、一样的亲手杀敌,预见到她染满鲜血的一生,师父便要她终生斋戒以减轻罪孽。
可她杀戮太多,心知就算毕生茹素,也不能洗去她所种下的深重罪孽……
在她回想过去时,他敏锐的窥见到她眸子里的复杂思绪。
低下头,夏天凤继续吃着白菜,拒绝再想自己的满手血腥。「我一向没吃肉的习惯。」淡然答道,她心口倏然一震,拿着筷子的手几乎僵在半空中,她徒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一个失忆的人何来「一向」?又怎么会有「习惯」?
她防备的抬眼望向他,却见他一脸的平静,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失言。
顾名扬只是「哦」了声,举手为她倒茶,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泊。
夏天凤仔细梭巡过他脸上的表情,寻不到一丝怀疑的神色,惊悸的心这才安了下来,暗自庆幸他没注意到自己话中的破绽。
顾名扬安静地暍着茗茶,视线落到她身后空洞的黑暗中,沉默地思忖着,牢牢地把心中所想的隐藏起来,炯烈的目光慢慢渗出了一丝疑猜……
第四章 揪紧
「还是没消息?」
舱房内一室的黯淡,窗棂外的夕阳照亮了男人冷峻的脸庞,顾名扬沉声询问伫立在案桌前向他报告事宜的常庆。
常庆点头。「已经寻遍整个镇江城了,没有一户人家知道夏小姐。」
顾名扬闻言沉寂下来,眉头紧拧着,连日来所累积的疑问在心底萌芽孳长。
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他起身踱到窗前,看着越加黯淡的天色,沉思一会儿,随即转身向常庆吩咐道:「停止所有的寻访。」
既然整个镇江城都寻遍了,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是。那顾爷要用膳了吗?大夥儿都在等着您。」
顾名扬摇首。「你们先用,我待会儿再过去。」
常庆走后,整个舱房又恢复了宁静,顾名扬回到案前,翻出常庆来之前正在阅读的信笺。
这是从京师一位名叫「红娘」的人捎来的信。
红为朱,娘为后。捎信的人正是当今天子——朱由校的皇后张氏。
皇帝醉心木雕,耽于玩乐,不理朝政,使得大权落人魏忠贤与皇帝之乳母客氏手中。三年前,魏忠贤受命提督东厂后,气焰更盛、权势更大,独揽朝廷大权之余,更与客氏四处结党营私,胡作非为。
魏忠贤甚圣杀害忠于明室的大臣,与东林学士们展开激烈的斗争,更下了凡不依附九千岁者——皆为东林党人之令,对一些正直之上加以迫害。
而皇后张氏为人耿直、品性严正,不齿客魏两人的所作所为,时常劝谏皇帝,可皇帝只一味地宠信奸人。
张皇后遂联同皇帝之五弟信王——朱由检合谋对策,力挽一天比一天腐败的朝廷。
顾名扬得知张皇后和朱由检的救国救民之心,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这回张皇后捎信来,就是要他在年底时把大批西洋枪火炮弹运到无锡,再由归顺朱由检的忠党人士押往京师,准备利用这批枪炮正式向魏忠贤宣战,将其庞大的党羽彻底歼灭。
看毕信笺,顾名扬遂把信笺点火焚烧,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思绪有片刻的忡怔,直到纸成烟灰,他才回过神来,走到书柜前,翻出与洋人交易枪炮的帐簿。
他皱起浓眉,脸上尽是严峻之色,心底付度着天津那艘对漕船必须赶在冬天前到达才行。他做的是如此危险的事,稍一不慎便会连累所有人,他的首要之务便是安顿保护好顾名龙和「名扬天下」一船人的安全。
收起帐簿,他举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视线不经意地落在案桌上常庆刚遗下的画卷上,俊眸一眯,他上前执起了画卷。
他打开画卷,直视着画中那张姣美的脸容,心中浮现无数问句。
「你——到底是谁?」低声吐出心底的疑问,顾名扬眼里有着茫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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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房内的一切后,顾名扬来到舱厅与兄弟们一起用膳,甫一坐下,马上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名龙呢?」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厅里立时安静下来。
「他上哪儿去了?」
顾名扬突地惊觉自己已许久没瞧见弟弟的踪影了,中元节后他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是他自中元节以来第一次与众兄弟用膳,却不见顾名龙在旁。
没有人给予顾名扬回应,兄弟们皆是哑口无言,王妈更是听得冷汗直冒。
众人的反应教顾名扬更感不妥,以为弟弟又出外玩乐逛花船去了,但随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名龙尽管贪玩,却一向谨守规矩,三餐必定在船上用膳,这是最基本的规炬,名龙再放肆也不敢违逆他所定下的规炬。
「他生病了。」
清脆的女声冷然响起,众人在心底暗叫糟糕。
「生病了?何时的事?」望向面无表情的夏天凤,顾名扬急切问道。
名扬天下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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