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成功地浇熄了他对亲情的最后一丝渴望。
严凯宇从此不再是严凯宇,老莫菲克叫他凯文,送他上最好的学校念书,要他寒暑假到公司帮忙兼实习,提供最奢华的物质生活给他,并很明确的告诉他——「你最好在十年内就给我成才,好继承莫菲里这个姓,否则我就把你给『退货』,宁可把价值三千万英镑的财产捐出去。届时,你想你那个爸爸及继母会如何取笑你?」
每一次,当严凯宇被繁重的课业或苛刻的训练压得喘不过气来时,他就会拿这些话来警惕自己。
隔着玻璃窗,他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见灰白色的天际正飘起毛毛雨,不过雨下不到十分钟,艳阳又跳出来亮相。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他们一家人去参加宴会的那一晚,天气是冷或热?那时候已经是几点了?
十年前的那个亲吻事件,就是他被送来英国的主因。
事发之后,严尹正不听儿子任何的解释,震怒的动手「教训」儿子,碰巧远在英国的老莫菲克来函表明想接他过去做继承人,严尹正在经过三天的慎重考虑后,不顾儿子的哀求及抗议,决定把他送往伦敦。
「我不是不要你这个儿子,而是为了家庭的安宁,也许你在外面住个一、两年会长大、懂事些,会明白爸爸这样做的苦心。」
苦心?
严凯宇就算现在想起来还是嗤笑不已。
是私心吧?
说什么不是不要他的一大堆狗屁话,结果咧?连张生日贺卡也懒得寄。
他四岁时,亲生母亲车祸身亡,当时在葬礼上痛哭流涕的爸爸,那番终身不再娶的誓言言犹在耳,翌年却眉开眼笑的娶了婉婉的母亲,还很狗屁地说什么新的爱情正在治疗旧时创伤——
严尹正永远都不知道吧?这件事对当年的小凯宇打击很大。
他当时心想,如果,妈妈那么可怜又孤单的死掉后,爸爸还说那是一道创伤——说得好像在怪罪她——那么,被妈妈生下来的他呢?是不是过一阵子后,爸爸也会说他是「几年前的创伤」呢?
如果说他的「家人」与外祖父给他上的是人性的第一课,那么接下来他所上的有关人性的课程可多着呢!
慢慢的,受到这些「课程」的影响,他变得很冷峻,擅于用第一印象来鉴定一个人的利用价值,鲜少出错。
而老莫菲克也开始把产业一一放手给他管理。
老莫菲克产业众多,古堡、果园、羊毛加工产业、国际大饭店等等……种种工作和生活上的磨练强迫严凯宇蜕变、蜕变、再蜕变,直到连他也感受到自己已不再是以往的自己。
当、当、当、当——
严凯宇看看晃着圆锥吊摆的大笨钟,放下酒杯并开始穿戴衣物。
现在是七点钟,再过一刻钟就是早餐时间。
十五分钟后,穿着一件铁灰色便服及白长裤,严凯宇准时下楼来到占地约三十坪的餐厅。
长长的餐桌上坐著一个白发、眼神炯亮的老人。
「莫菲克公爵,早安。」严凯宇在拉开座椅前,中规中矩地向祖父道早。
「早,凯文。」老莫菲克唤着孙子的英文名字,算是回应。
祖孙俩随即开始沉默的用餐。
面包、水煮蛋、果酱、培根肉,以及一杯浓缩咖啡,欧式早餐的分量向来不多。
「这是在一个小时前从台湾传真过来的信函。」才刚放下刀叉,老莫菲克就突然拿出一张传真。
什么?
严凯宇微诧地拿起那张传真,看过后神情蓦然沉冷下来。「这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回去一趟也好。」老莫菲克道。「你不妨趁这个机会把台湾的事情和过去做个了结,然后回来专心治理莫菲克的产业。」
第二章
知足
我问自己总学不会哭
我听自己拥有孤独
我想自己心无法读
我看自己太多想你的知足
——婉婉心情随笔3
「呜呜……如果尹正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复平常光鲜亮丽的打扮,严玉嘉哭得像个三岁孩子,抱着女儿嚎啕痛哭,「如果他死了,我也不要活 了……」
「他不会有事的。」多年来,婉婉不曾开口叫严尹正一声「爸爸」,个中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事实上,严尹正从未亏待过她,婉婉甚至认为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恐怕也没他这么好,只是……
严尹正是在上周的健康检查中,发现自己的胃肠有异状,经过X光检查和再三的检验后,医生宣布他得了大肠癌,幸好发现得早,只要开刀治疗即可——医生是 这样说的。
只是,医生说得轻松,但病人的家属怎么轻松得了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癌症呢?」严玉嘉哭喊着,而婉婉除了在一旁陪着妈妈外,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整件事发生得很快,医生说手术愈早动愈好,匆匆地排了个时间,严尹正就入了院——
此时,他人正在手术台上。
爸爸得了癌症,近日要开刀,速回——
那封简短的、可以算是求救的信,就是婉婉传真到伦敦去的。
她想,不管如何,严凯宇有权知道这件大事,毕竟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
婉婉盯着白色墙面上的时钟,看着时针动、分针动、秒针动——等了第一个半小时,「手术中」的灯仍亮着,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意乱情迷折磨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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