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涉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敌意。
「哼,我若不是站在你们这边,今天就不会出手帮他了。」少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轻易点破她心中的疑问,同时不以为然的轻哼了声。
「那你?」
「我是他的朋友,很久很久的朋友了。」抖了抖衣衫上沾染的血迹,少年漂亮的嘴角不禁漾起一抹笑意,无涉却看出那笑容极冷,几乎是冰。
「他没事吧?」
「他死不了的,妳就别替他担心了。」少年当然是追月。
无涉不信,心上总有担忧。
少年挑起优雅细致的眉峰,笑得冷漠。「不信我?那妳可以自己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一伤一疤。」
无涉伸手在他身上摸索,正如少年所说,断邪的身上果然没有任何的伤口也没有任何异样。
「这些凡间的兵器,本是伤不了他一丝一毫的,偏偏他死都不肯动手收拾这些败类,最后才麻烦到我。」
什么凡间的兵器?他们不本就是凡人吗?她忍不住蹙起新月般的眉。
「看来妳还是不懂啊。」
「什么?」
「让我来告诉妳吧!」少年愈笑愈开心,「这家伙只不过是个背负罪恶堕入魔道的人……喔,不对,不会生不会死,只能苟延残喘,应该说他根本不算是人吧。」
「不可能。」无涉咬紧了唇。
「还是不相信吗?妳还记得他腿上的伤口吧,现在去看看。」
无涉闻言,伸手摸着他的腿上,果然,初时那个冒血的伤口如今已然消失,再仔细一看,他的腿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伤痕。
「不会的!」无涉拒绝相信。
「一个普通的人,会有这么快的恢复能力吗?」少年掏掏耳朵。「该说妳笨,还是固执呢?或许妳非得亲眼看见才愿意相信呢?」
「你骗人!」
「追月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不是个人。」不知何时,断邪悠悠开了口,紧闭的眼让他看来带着些许的疲累,却不愿正视无涉痛苦的神情。
无涉一呆,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她多少知道断邪的身分不若一般人,只是、只是……
无涉苦涩一笑,却绝望的看不见他眼底的怜惜。「你只是在骗我吧?」
「无涉──」
「我不会相信的,绝对不会的。」
早知她不可能轻易接受,断邪叹了口气,随手拿过一把落在地上的短刀,锋利的刀口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开了一个大口。
血,奔流着,无涉眼见他如此伤害自己,忍不住伸手替他压住伤口,断邪却是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无涉感觉到血似乎少了点,她缓缓地放开了手,只见原先那个几乎见骨的伤口竟然复原了。
「妳相信了吧?我──不是人。」
断邪知道,此刻自己的举动正拧着她的心、割着她的情,却终在不经意触及她那悲苦的绝艳面容时,心禁不住也跟着沉沦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无涉瞪着他,晶彻的眼底是绝望的痛苦。
「我不想妳痛苦,我不愿妳……」
她的心早已碎尽。「……我想静一静。」
断邪无可奈何,只得随同少年走了出去。
关上了门,追月才开口。「还真是笨哪!死都不愿意看清楚事实,抱着幻想出来的假象这么快乐吗?」
断邪不语,平静无波的俊颜看不清心底的伤。
「你很难过?」少年兴起追问?
他摇摇头。
「你很难过,那就够了,反正你本来就不该得到幸福──」少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断邪一拳已经紧接着挥过来,骇人的力道让他整个人往后踉跄退了几步。
「住口。」
抹去了血迹,少年歪着嘴角,笑了。「你变了。」
断邪毫不在意。「我还能变什么?早在五百年前,我就什么都变了。」
五百年前,他也曾爱过一个人。
然而,爱一个人的下场,只有痛苦──永远的、无绝的痛苦。
他有爱吗?
五百年前这么问他,他会说是的。
五百年后,当情早已被漫长恒久的时光消磨之后,剩下的又是些什么?
他不是人,不该有爱,他既然爱了,却不及凡人一般的深刻浓烈,当时间一寸一寸蚕食着不老不死的生命,当失去爱人的孤独重新降临……
他也会发狂的,曾尝过那痛苦,也会怯懦而逃避──
所以,他终究淡忘了那份曾经蚀心的爱恋,让自己不至于在这漫长的时间洪流中迷失了自我。
可是,当他见到了她之后,那曾经以死换来的情感再次撼动他的心。
他望着八岁的无涉,彷佛从她眼底的孤独,让他想起那投身于火焰中,他所爱过的绝望,在她的身上,他看见了心痛的影子。
他进入了她的生命,将她带出那个无我的孤独里。
这是她命中的第一个死劫,却不是最后一个,十年后的今天,她又面临了命中的第二个死劫;而他,也用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待在她的身边,救她脱出劫数。
但他,竟迷惑了!
在这十年之间,他曾一度逃开宁家,他说的是与她的师徒情缘已了,心底却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害怕再一次爱上了谁,多年的相处,就算是他,也难以无情。
他知道她的心意,他一直是知道的。
无情扣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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