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带个便当啦!好不好?」嘉慧想了个折衷的方法。
楚生笑了笑,点点头。
小情侣一前一后,手拉着手甜蜜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突然变得好安静,楚生坐在椅子上,闭上眼,一袭身影无来由的又浮上他心头。
一开始以为自己会忘了她的,毕竟两人没有所谓的开始,当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结束。母亲和伟杰死去的伤痛他都能从记忆中渐渐淡去,还有什么伤痛能难得倒他?
只是,他失算了,原来生离有时候比死别更令人难受。他想着她,每当他独处时就会想起她,想起她总是搞不清楚状况,想起她总是一副看似精明却又傻乎乎的模样,想起她拎着饮料的小动作,想起她工作时老爱恍神的坏习惯……
他站起身。办公室的人全走光了,他缓缓步出办公室外面。
她的位子,至今仍空着,即使这一年来陆续有新人进来,但他就是不习惯别人坐在她的位子上;之前有人想换,还让他想尽了办法保留这个位子。
他下意识地掏出皮夹,一张信纸被折得四四方方地,他打开信纸,看着信纸上属于她的字迹。
如果死的是我,他会不会像失去伟杰那样难过?
如果死的是我,是不是我就可以在他心中占有那么一点点位置?每当我的忌日来临,他会想起,有一个朋友曾经在今天过世了。
如果死的是我,是不是所有人的故事还是继续着?没有了我,究竟有谁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经意地想起我?
如果死的是我……可我终究没有消失,我仍然活着,以一种被牢牢禁锢的姿态。
我多情愿那一枪射中的是我。
这张字条想必就是明明那次闹出乌龙自杀时没写完的东西吧。这是嘉慧在明明的房间里找到的。明明走之前,半点讯息都没留给他,嘉慧知道他很在乎明明,于是把这张纸条送给他保管。
他看着信,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写下这些话的,只是每个字句,都像写进他心里去似的,深深地刻印着。这才知道,原来她很早很早之前就对他有好感了:原来她跟伟杰其实只是好朋友,是他们这些人老把她当成伟杰的未亡人:原来其实不是她想走,是他放走了她,原来……
原来……她走了之后,他的故事,竟然也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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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L.A.
凉凉的秋夜,雨不知怎地竟愈下愈大。湿冷的天气,没有人会想出门。
偌大的别墅门外,小小而不起眼的身躯撑着伞,站在门口。
一个年约六十岁,像是管家的男人撑着伞出来了。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晚?」海伯是香港人,说话还带点广东腔,他慈祥地笑着,然后开了大门。
「今天我下班得比较晚。」明明微微一笑。海伯人很好的,虽然有时候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他也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海伯六十五岁了,耳朵不大好。
「喔。」海伯替她提过了手上的保温盒。「别淋湿啦,老爷会心疼的。」
「他会心疼我?」明明咕哝一声,然后又看看海伯,海伯像没听到似地,继续往别墅内走去。
一进别墅内,一股暖意立刻向她袭来,海伯连忙递上毛巾给明明,要她擦擦。
她接过毛巾,一阵咳嗽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然后,是一阵怒吼:
「阿海!阿海!你又死哪去了?!」一个苍老却仍有力的声音传来。
明明叹了口气,拍拍海伯,比了比楼上。海伯一看,连忙赶上了楼。
这样下去不行。明明想,万一哪天这两个老的怎么了,怕是死了好几天都没人知道。
折腾了好一会,海伯终于抱着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下楼。老人的头发全白了,但一双眼却睁得像铜铃般那么大。下楼之后,他坐在轮椅上,瞪着来者。
明明打开保温盒,一股食物的香气飘了出来。海伯盛了一碗,准备要喂老人。
老人瞪着她,又看了食物一眼,倔强而倨傲地,「我不吃!」
「你又怎么了?」她可不像海伯这么好脾气,成天让他呼来喝去。
「我不想喝鸡汤!」老人的表情很坚决,像是要决定什么大事似的。
「你昨天不是说要喝鸡汤吗?」明明手扠着腰,对着他,她觉得自己真像泼妇。
「那是昨天!我今天想吃粥!」老者仍然坚持。
明明往上翻了翻眼,只好往厨房走去。她打开冰箱,食物都快没了,看来明天又得去大肆采买一番。她勉强地煮了点广东粥--这还是前阵子海伯教她的,食材不多,所以粥里面的料也就勉勉强强了。
老人仍是倨傲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她这里忙那里忙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愧疚,仍是冷冷的,像是一头发号施令的狮子。
只是,衰老和疾病仍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威严,他虽然冷,却反而更显出他的寂寞和孤单。多么讽刺!他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到最后却只剩一个外孙女在身边。
其他的呢?除了明明的母亲早逝外,外公身边的儿女们在得知父亲中了风、再也没办法复原后,便各自分了财产,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人了。
当然,还是有一、二个儿女会回来探探父亲的口风,看父亲是不是还有其它的财产?还有没有其它的好处?一年前,他就是被儿子骗走大笔钱财后,再度中风。这次,竟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缘分的天空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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