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爹睡熟了。”罗敷看过去,正好瞧见歪着脸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秦柏平,他嘴角还淌着唾液,肮脏的脸可能自他出门的那天到现在都还没擦洗过。
“你的头叫风弟给弄伤了,你想要他怎么赔你呢?”发现她没了反应,黑琦玉把她的脸扳回来。
“不过就一个口子,不用几天就没事了。”在家,她常常需要替爹爹拉风箱,被炉火烫着的机会多得比狗儿身上跳蚤还多,顶多吐点口水抹一抹就好了,如今这一点伤不算什么。
“不需要赔银子吗?”
她摇头,终于知道那些大人们把她抬到这里来,为的是什么了。
他们是想替她要银子,要不然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
她今年四岁,一、二、三、四的四,可是她很聪明,已经会照顾爱喝酒的爹,也明白很多事情,不像同她年纪的女孩只会傻呼呼的流口水。
“你的眼睛像猫。”黑琦玉发现她在深思。
“猫?那是什么东西?”
“是动物,不是东西。”他慢慢解释,平常跟谁都不亲近的他干脆席地坐下,表现了空前未有的兴趣。
“你家有吗?”
“我房里就一只。”
“我想看耶。”
“好啊,你站得起来吗?”他喜欢这个小女生全无畏惧的眼睛,有时候像兔子,有时候又像猫。
“可以。”
站起来有什么困难呢?她一向健康,身体没病没病,对她示好的这个男孩看起来就不是很有力气的样子,她都站直身子了,他还没起身。
“要我扶你吗?”但是……扶他好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黑琦玉定定往前望去,慎重考虑。
罗敷发现,黑琦玉星星似的眼光越过她,看着他的弟弟。
黑凤翥墨黑的眼散发凛然锐芒,直盯着黑琦玉,完全无视罗敷的存在,仿佛这头压根没她这人似的。
罗敷的眼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想不通两个男孩干么要这样看来看去的,有话可以直说啊。
“我要你帮的是另外一件事。”黑琦玉慢慢地说。
“你说。”她也不吸唆。
“你去把那个人带来这里。”收回眼光,黑琦玉笑笑的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是因为那个男孩的脸很臭吗?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一问,黑琦玉愣了一下才回答,
“你看我不方便啊。”
罗敷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来他哪里不方便。
“不方便要赶快去茅房,要是拉在裤子上就不好看了。”还很臭的呢。
“我说的不方便不是那个方便!”鸡同鸭讲到底是鸡受不了,还是鸭子会先抓狂?
“是你自己说不方便的。”她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算了!黑琦玉不想再跟她争辩。
罗敷拍拍自己的额头,眼光不经意的跟大厅上的黑凤君一触,他凶恶的目光威胁的射过来。
干么?她横了回去。
黑琦玉可没错过这一幕。
“我不去了,他活该!”翻脸跟翻书一样的人天下多得是,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这样。
黑琦玉有些惊诧。“这样子啊——”他拉长音调。“你也觉得他做得过分喔?”
想起自己受伤的经过,罗敷不假思索的接道:“何止过分,根本是嚣张好不好!”
低头细想了后,黑琦玉也改变主意。
“那好,我带你去上药,这里的事我们不管了。”
赫,原来他是准备要来插手管事,不是冲着她来的。
“你对大庙很熟吗?”
“那当然,你忘记我住这。”
她想只是逛逛不打紧,于是跟着病弱的黑琦玉出了厅门。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厅上老太君精明的老眼——
这女娃儿命大,命大的人通常福分也大。
“来人,拿醒酒汤来!”她要先没醒地上的醉鬼。
她自有想法。
***
罗敷不明白为什么她同阿爹要在这个好大的房子过夜,问阿爹,阿爹也说不清楚,只说他们遇见贵人,贵人是什么?
很贵的人吗?
身上簇新的衣裳很合身,香香的、滑滑的布料穿起来很舒服,不惯的是还穿了袜子和鞋子,走起路来总感觉好像突然间长高了好几寸的样子,有点不真实。
坐在门槛上,玉兰花的香气从昨晚到早上都一样的浓郁。
可是阿爹呢?一晚过去,怎么没有过来接她一道回家?
和阿爹明明说好的呀,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说话不算话?她再等等吧。
风凉凉的吹来,拂过她自己梳理好却还是乱糟糟的头发,因为来到新环境一夜没睡好,她有些倦了。
倚着门板,她像猫儿蟋缩成一团,暖暖的阳光烘着她,她闭上眼,恍恍惚惚的放松了身子。
“她怎么在这睡觉?”
那是谁的声音,粗声粗气的?罗敷想睁开眼,可是身不由己,眼皮好重,重得贴着眼珠,所以动不了。
“别摇醒她,你抱她进来吧。”温柔的声音,好像昨天待她很好的那个大哥哥。
“我不要!”恶劣的口气充满不屑。
“那我来好了。”温柔似水的嗓子为什么在她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你走开!也不想想自己那是什么烂身体!”
罗敷女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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