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说得不尽不实,却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王大娘一边天花乱坠的说着,眼睛金光却看着她的姑奶奶,只见霜不晓安静的看着桌面,好像那上面有朵花似的,无论自己卖力的说什么都不干她的事。
说要赁人为妾的到底是谁啊……
伸出魔掌,目标,霜不晓的衣摆。
一拉二拉不够,再三拉四扯,五就用足了力气,只差没弄出声响来了。
霜不晓柚回衣摆,迫于压力,只好再度开金口,“你要是嫌弃我这张脸,可以直说。”
原来要把自己卖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姑娘不嫌弃我是个粗鄙的庄稼汉?”
“不会。”然后很慢很慢添了下面的话,“事业无贵贱,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什么不好?”
“女子不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能挣副凤冠霞帔给她,荣耀自己?”他闲闲的握着荼杯,垂眼细观,却没有喝的打算。
“不过是个死物,要了,能吃能用吗?”她不屑的嗤鼻。
那些东西她看过的还少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霜不晓抬眼看他。
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一般的面貌,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也不歪,平凡的挑不出一丝错来,但是以女性直觉,她心头一股隐隐的熟悉感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人的样子,像见过一般,但她心里又十分清楚,他们并没见过。
自己太杯弓蛇影了。
“你们都谈妥了?”被晾着喝茶、嗑瓜仁的牙婆眼见事情成了,心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慢吞吞的掏出准备好的典书。
“这是典书,一式两份,出典的期限、条件、权利、义务都在上头,两位看清楚了,要是都同意,烦劳两位一块盖个手印,这事就算成了。”
“拿过来吧。”他说。
她也拿到自己的那一份,粗略的瞄了遭,盖下自己的手印,互相交换后,留下对方的那一份,就算完事了。
“有什么东西要拾掇的?我可以等。”付清仲介费,给了整数,男子转身问霜不晓。
“我的行李随身携带,只有这个。”
将放在身边的小包袱提了起来,小小一个,可能连换洗的衣物都装不下。
站起身的他身量很高,高得她必须稍稍仰头才能看着他的眼。
那双眼,怪异的熟悉。
“走吧。”
“嗯。”
这男人由里到外是个呆头鹅呢,不介意容貌,对不愿借腹生子也没有怨言,租了她这么个女人回去,难道带回去供着?或者……暖床?
她自嘲的想,这样也不错,她总算还有点用处。
“这么赶?”王大娘有点舍不得了。
踏出王大娘家门槛,霜不晓诚挚的转身弯腰行礼。
“大姊,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照顾,不晓在这里道别了。”
“你这丫头,说走就走,也不缓个几天,让我们好好道个别,你这没心没肺的,见了男人就跟人家跑了,我……还真舍不得。”大娘扁嘴了。
“大姊,我会回来看你的,不都在青石城嘛。”她笑笑,忍着泛起的心酸。
“说话要算话,大姊家的门会一直为你开着。”真的舍不得啊,甩甩柏子,抹抹眼。
“嗯。”
那男人在几步之外,静待两人话别。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王大娘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子转弯处,而后低头摸着腰际鼓鼓的票子,心里百般挣扎。
丫头,你不会怨我吧?
几天前那个男人来找她,告诉她一个长长的故事,然后请求她帮忙,她思前想后,差点没想破头,终于答应。
也才有了今天的事。
丫头、丫头,你可要幸福,才不枉大姊做了小人!
“等一下。”转角就是大街,霜不晓看了看车水马龙的一角,忽然出声。
“怎么?”
她拿出纱笠遮面,“好了。”
“我不在意你的脸,在外面你可以随心要戴不戴,在我面前永远都不必。”
“我是为了要防风沙。”
他讪讪的笑。
“这样也好。”
两人又往前走。
这边的街道呈土字行,经过酒馆、荼楼、衙门、布庄,出了门楼有座石桥,桥约奠三尺宽,两边没有木栏,脚下的河水哗啦啦的奔流汹涌,她走到桥中央,站在那,风吹得她像是大风里的一片树叶,他看得心里一紧,动作比想法快,伸手拉住她,快步从石桥上下来。
桥下的岸边泊了艘没有扯篷的尖角船,水道的水清澈如碧。
他先上了船,然后接过霜不晓的手把她拉上船。
她只觉得那只手温和有力,并不讨厌。
他跟舟子说了声要到秦岛,船“欸乃”一声,划破水面。
霜不晓抬起头望天,白云轻盈的掠过天际,再看向四同,水道宽阔,两岸都是用很大的方石去填的,没有青苔污垢。
他接过她的小包袱放在船舱,见她不坐,他也陪着站,她的衣衫随风飒飒作响,长发在风中摆荡,有一丝掠过他的腮边,有种冷清的香气入鼻,说不出来又抹不去。
老看着远山和近水也有点晕,他像是知道她的感觉,他伸手欲牵她坐下。
黯销魂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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