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来,担心自家三堂兄的小皇帝像根一点就炸的炮仗,时不时就在朝堂上咆哮拍桌;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也已集体被威胁过身家性命一回;斐思年更是前前后后跑回了皇爷府数趟,却怎么也拖不来那个嘴上说不会有事,死都不肯挪驾到元芳宫中一探斐然病情的纳兰清音。
至于尚善?在已经把身上所有的黄符都轮番给斐然贴过一回,却什么成效也没有后,她便不再试了,她只是无声地守着睡得过沉过静也过于不正常的斐然,累了就睡在他的身边,醒了就继续等,就像只被主人丢弃的狗儿,一心只等待着他的归来。
就在方才,当太医院主簿看完斐然毫无起色的病况,第十二次被小皇帝威胁要砍掉脑袋后,斐思年头疼不已地一手提着主簿、一手提着小皇帝走出去,并顺手关上门扇,将所有的忧心和吵杂都给关在门外。
安静的室内,尚善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却听不见斐然过浅的气息。她再次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后,她拉来他的一掌贴上她的面颊,闭上眼仔细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以前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
现下他却情愿忍受抽魂夺魄之痛,只想让她多活几年。
天底下也就他这个魂主最自私了,不想理她时就躲到天边去,管起她来就不顾一切的去管,从来都不肯听听她的意见。
在听他说过他幼时所遭遇的过往,和蓬莱的精辟剖析之后,鉴于他一心弥补她的素行,和他负责任的态度,她都已经打算原谅他这个魂主了,他却睡到云深不知处去,也不起来问问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贴在她面颊上的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她惊讶地张开双眼,一如以往只对她展现的温和笑意,就这么出现在斐然的脸庞上。
眼底来不及阻挡的湿意,很快就模楜了她的视线。
“……魂魄可齐全了?”他犹带着未散去的睡意,语调有些沙哑地问着。
听见他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她后,尚善边点头边觉得喉际酸疼得厉害。
“身子可有不适?”外表看起来跟以往无二致,就是不知她得到魂魄会不会也像他那般的疼。
她的泪水随即夺眶而出,无声地滔滔倾流。
“怎哭了?”斐然这下再无睡意再清醒不过,正想撑起身子,就又被她给扑回原处。
“我……”她揽着他的胸口,说出藏在她心底的惧怕,“我还以为你会死了,或是变成个傻子……”天天都听太医这么说,她再怎么想相信他也都变得没有信心了。
“放心,没傻,你师公给的符咒挺管用的。”他抬起一手拍着她的背,这才发现浑身酸疼得紧,费了好一番力气这才有法子在她的帮助下坐起身。
尚善给嗓子沙哑的他倒了杯水润润喉,然后坐在床边看他挤眉皱脸地活动着身子。
“如何?”她紧张地问。
他苦着脸,“就像刚又被清罡真人揍过一次……”话说以往清罡真人时不时就“关爱”他一下,是为了让他事前暖暖身有个经验吗?
“魂魄方面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那玩意儿既看不到也摸不着,怎么感觉?这也太为难他了。
“现在换你缺了一魂一魄,你会不会因此而折寿?”她很久以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是不管是他还是师父或者师公,统统都没想过这一点。
“呃……”斐然僵住了身子,“清远真人倒是没对我提过这个……”糟糕,他俩是魂主魂役的关系,虽然她不短命了,可换他短命啊,到头来他俩还不是一样短命?
他安然无恙的喜悦,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在尚善的心中登时被冲蚀得一干二净,她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跳下床榻找来他的衣物,快手快脚地替他套上后,也不管他还披头散发,就要扶他下榻。
他不明所以,“做什么?”
“我们这就回山去找我师公!”她就知道那堆老头子只会坑人。
“善善……”他把红着眼睛的她拖回身旁,“就算要回去,好歹也得等我的身子好些才能走吧?”
“那我去叫太医过来……”她说着说着又要走。
“不急。”他一把揽过久违的软玉温香,“哪,我看不如这样吧,等我身子好了,也等你把皇宫御膳房里的荤菜都给吃过一轮,再去皇爷府试试我家大厨的手艺后,咱们再回山去。”
“跟你说正经的呢。”
他冷不防在她耳边问:“你确定你要急着回去吃素?”
虽然无法吃肉的日子很痛苦,但为了斐然的身子着想,她还是忍痛颔首,打算待他身子好点,就马上拖他回观去给师公看看他的情况。
见她担忧得一脸愁色不散,斐然转眼想了想,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其实,补齐魂魄一事,不光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你自己?”
他瞄瞄她凹凸有致的娇躯,“你一副娃娃样多久我就饿了多久,再不变回来,你想憋死我?”
“……”
“我可不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本公子有节操的,我只对十九岁的你冲动得起来。”虽然娃娃样的她可亲可搂又可抱,但到底,还是比不上让他魂萦梦牵的美人。
“……”
“所以说你真要感激我,那等我身子复原了再陪我冲动冲动?你也知道在遇上你之前,我可是冰清玉洁从没开过荤——”
尚善满面冰霜地抄起枕头压住他的脸,“憋死你算了。”
债主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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