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已经三更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肖净官应道,全副注意力仍放在工作上,俊雅的面容有丝严肃。
好不容易得到「准睡」特赦,终于可以回房休息睡觉了,但基于某种同理心,有件事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主子一下——
「呃……」该如何启口呢?
「还有什么事?」
「那个……『她』还在净心园的亭子里。」
握笔的手停顿了下。「谁?」
「眠姑娘啊。」顺生道:「连梅婆都来问我,她为什么会一直待在那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被少爷您责罚呢!」
又埋首回账本中,漫不经心问:「是啊,她为什么一直待在那儿?」
「因为她还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啊!」果真贵人多忘事哪!
「什么允许?」肖净官抬起头来,总算分了点心思在和顺生的谈话上。
「就是白天的时候,我跟她说了,没有您的『允许』,她不能随便停手偷懒,所以她到现在还一直在扇扇……」
「哦?」
这件事早被他抛到脑后丁。肖净官眉毛挑了下,似笑非笑。
「话既然是你说出去的,就去收拾它。」
顺生皱着脸,很无奈。「我去跟她说了呀,可是她坚持只听从您一人,如果不是您亲旦父代,她不会听命的。」
「所以?」
「所以换言之,她已经站在那里扇了好几个时辰,其他房的下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了,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办。」肖净官笑了笑,执笔蘸墨。
这是什么回答?要谁看着办?他?还是她?顺生苦忖道,其实这件事他可以故意视而不见,就算千眠那丫头累死了也不关他的事,但现下却似乎成了他的责任。
「可是少爷!」
「别担心,我不会那样虐待你的。」杀人微笑又出现。
又来了!顺生猛吞口水,每次只要净官少爷「微笑」说出这样的「贴心话」,他就没来由地心里直发毛。
「不是的,少爷!」
「但,如果你再啰嗦下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少——」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笑意更深,寒气更冽。
「当……当然清楚。」顺生识相闭嘴,不敢再多言。
做下人的是不该比主子早歇息,但此时如不乖乖「领旨」回去睡大觉,难保他不会像千眠那样,一路到天明都别想合眼了。因为少爷只要一埋入帐册中,就会来个没日没夜,不眠不休。
「那……少爷您也记得早点歇息哦。」离去前,不忘克尽忠仆的关心。
烛光晕影中,看不出肖净官的表情,只见他挺直专注的身影。
顺生搔搔头。退下,心里免不了替千眠暗暗叫苦,看来她是注定要在亭子里待到天亮了。唉,如果不是他多嘴补了那一句,或许她也不会那么死脑筋吧!
唉唉……反正不关他的事……他要去睡觉了……最好一觉到天明……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顺生嘀嘀咕咕,消失在暗廊尽头。
净日园里,夜阑人静。
半个时辰后,寝房门扉突然开启,一室烛晕染洒而出,俊挺的身影步出房门,沿着庭园廊道,缓步走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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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夜晚散步的习惯,尤其在处理完繁杂的帐务之后,他喜欢在无人走动、深夜静谧的庭院里沉淀思绪,这会有助于他厘清许多事务。
他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至少不会因为顺生的一番话,而特地跑到净心园察看那个新来的奴婢是不是真的还在工作。
他的脚步没有刻意,可现下,他站在净心园里看着她是不争的事实。
肖净官定定盯着那抹动也不动的娇小身影。
她真的还在!
不得不承认他有丝讶异,尽管曾经见过许多忍耐力十足的奴仆,他还是讶异她惊人的执着力。这算是她出的奇招?和以往的近身奴婢一样,为了博取他的注意和喜爱,无所不用其极?是这样吗?
真受够了这些把戏,他可没兴趣奉陪!
转身想走出净心园,忽又想起什么,猛又收住脚步。
只是……
想起白天她躲着偷看他时的「泪眼汪汪」,肖净官不禁眉峰紧拢。
总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五味杂陈?
没错,她很顺从、知分寸,但隐藏在她刻意卑从的态度背后,似乎有欣喜、有期待,也似乎有愤怒、有怨怼。
她的眼,是那么小心翼翼却又虎视眈眈。
该死的,还外加一点「可怜兮兮」!
活像他上辈子欠了她什么似的,早该被抓去官衙里蹲上十年才能凑数。
某种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也是对她敬而远之,然而,他的脚步却抢先了意志一步,径自朝亭子而去。
在跨进凉亭的剎那,一股奇异的氛围让他停下步伐。
没错,他是有点武功底子,所以走路较轻,可他不认为有轻到让人无法察觉的程度。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她在做什么,无法理解她怎会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不过,他似乎隐隐听到一阵阵细微的、几不可闻的……鼾声?
难道她……
摇了摇头,立刻推翻心中可笑的臆测。
奴婢不敢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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