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已经忘了的,却在重见到那张快乐容颜而从记忆深处跃现。她的笑颜曾困扰他许多夜晚,为了遗忘她,他夜夜笙歌以麻醉自己,没料到她本该属于他的,没理由忘记。
他懊悔当时没问她名姓,否则不会直到现在才寻到她。可知他为她众里寻觅千百度,可知他为她牵肠挂肚到今年,可知他有多想望她、挂念她吗?
而她,一直在他触手可及之处,他却傻得不能及时伸手把握。
“嫣然倒是个挺雅的名字,画中人是……”君明珠睇了一眼弟弟怪异的神情,向巧姊儿打探。
“就是嫣然姑娘本人啊。”巧姊儿没发现老板的不对劲,向君明珠送了个意味暧昧的眼色,神秘兮兮地往下道:“嫣然的名字可真特别,就像她的笑那般甜那般美。不少夫人、小姐看了这幅绣画都移不开眼光,央着要买她其他的绣作,还要嫣然为她们绣画呢。还有一些太太们,看上嫣然饱满、有福气的脸型,说她是大富大贵的相,遣了媒婆往她家说亲去……”
“她嫁人了?”君天行如受重击。
“才没呢。”巧姊儿道。“颜家大门都快被九江府里的媒婆给踩平了,她舅舅硬是不肯点头。唉,嫣然姑娘都十八了,可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
一抹惊悦的情绪流窜在天行的血脉里。
一定是她。名字同为嫣然,又姓宋,还有个姓颜的舅舅,不会错的。
“她住在哪?”君天行一把揪住巧姊儿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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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你做什么?”君明珠拉住弟弟的袖子制止他的失礼。
“大姊,别管我,我一定要找到她。”
“天行……”
“告诉我,她在哪?”管不了满屋子顾客诧异的眼光,天行只想知道心上人的下落。
“南门外的景星村……”受不住老板杀人似的眼光逼迫,巧姊儿颤抖地回答。
“天行,你干嘛?”见弟弟急着往外跑,明珠捉住他的手。
“我要去找她。”
“没头没脑地跑去找人家姑娘,把我和礼红、礼纶放着不管……咦,礼红和礼纶呢?”看不到一双儿女,明珠惊得花容失色。
天行心里自责,刚才他全神放在那幅绣画上,连牵在手中的礼红、礼纶什么时候跟他失散都没注意到,他怎会这么没有警觉性?这不该是他会做的事!
“礼红,礼纶……”明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伸长脖子四处搜寻,天行边安慰她,边吩咐巧姊儿挪出人手帮忙寻找,翻遍了彩绣坊仍见不到这双姊弟的踪影,他将明珠交由巧姊儿照顾,飞身奔出店外。
***
趁着母亲和舅舅不注意,礼红携着弟弟溜出彩绣坊,沿途上躲躲闪闪,来到街口的布店前。
姊弟俩的目标,当然不是布店啦,而是离彩绣坊有两条街的庙口闹区。那里有吸引礼红的卖画糖摊子,还有礼纶爱吃的冰糖葫芦。
站在伙计来来回回忙着卸货的布店前,礼红拿不定主意该走哪个方向。四边的街道全长得差不多,她睁着圆滚滚的乌睥,努力想从贩卖不同商品的店家寻找出与她脑中记忆吻合的正确方向。
“我记得要往左边走喔。”礼纶仰起的小脸满是笃定,礼红不禁迟疑了。她记得要往右边走,可是礼纶好像很确定是左边。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礼红左顾右盼,无法决定。礼纶干脆蹲下身,掏出怀里的糕饼,喂食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小土狗。
一名孔武有力的布店伙计,走向满载布匹的驴车,扛起五匹布,回程时发现小土狗碍着他前方的路,粗鲁地蹋了狗一记。土狗吃痛狂性大发起来,汪汪叫地扑向他大腿,张嘴咬下。
“哎唷!”伙计痛呼一声,从地面跳了起来,仍甩不脱紧咬住大腿的可恶土狗,反而失去平衡,肩头扛的五匹布分从不同的方向往上抛落,离他只有两步远的礼红、礼纶姊弟倒楣地分到两匹布。
和舅舅进城,想顺道往彩绣坊寄卖绣品的宋嫣然看到这一幕,不及思索地抛下手中的包裹,扑向前方的两名孩童,以身体护住呆住的孩子。膝盖在石板路上狠狠撞击,还不及呼痛,厚重的布匹便往身上袭来,其中一匹布敲在她的腿筋上,痛得她几乎失去意识。
奔出彩绣坊,往前寻找一双外甥的君天行,刚好目睹到这一幕。他冲上前查看究竟,眼尖地发现一团混乱中的两名孩童。挥开碍事的布匹,将护住两个孩子的女郎抱入怀中检视,青布包头的秀发因这场意外而散乱下来,天行扶住她的头,精睿的眼光在捕捉到那张似曾相识的清雅丽容时惊愕地瞪大。
盈盈眼眸中含着两泡痛苦泪水、忍痛忍到将形状美好的下唇咬得粉白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渴望见到的宋嫣然。
在如许的睽隔之后,再一次的不期而遇,她比他记忆中更加美丽,痛苦的表情宛如数万枝细针般穿透他的心,他颤抖着手抚摸她柔亮的发瀑,心为之悸动。
感受到环住她身体的男子温暖,嫣然羞赧地强忍剧痛,集中注意力想看清楚抱着她的男人。
当视线触及和埋藏在心田深处的俊容相叠的男人脸孔时,嫣然讶然地瞪大眼,复又迷失在他充满呵怜、心疼的灼热眸光下。目眩眩,眼花花,沉寂已久的心弦被蓦然挑动,麻热的情潮窜遍全身,眼里起雾,心境却出奇的平静安适,腿上的疼痛似乎消减了许多。她释然笑开颜,涟漪般扩散在如春日芙蓉的脸庞,双眸深处凝结的泪滴,是去日无怨、今生无悔的痴迷。
感觉到心被什么击中了,君天行震动不已。
金玉良缘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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