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 第3章

  姜淑梅才十三岁,心眼儿还没那么多,心直口快的问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明兰,先前不是给你说的亲吗?而且姊姊还未订亲,怎么就先轮到了妹妹?更何况刺史家二公子虽然不是嫡长子,但也是嫡次子,怎么也轮不到明蕙做他的正妻吧?」
  费明兰的脸色沉了沉,但也心中无奈,毕竟姜淑梅所说的确是事实——在世人眼中,费家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商人,就算是余姚县首富又如何?还是无法和官家公子相匹配。
  余姚县属于会稽郡,会稽郡又属于扬州,扬州最高军政长官就是扬州刺史,比会稽郡太守的级别足足高了四级,就算是姜家姊妹许配给刺史家,那也是高攀了,更别提费明兰这种商户女子了。
  天下百姓并非人人平等,生下来就分了三六九等,那些戏子、娼妓、媒婆、盗窃、走卒等下九流且不提,在良民之中,土农工商,商人便属于最没有社会地位的那一类人。
  费明兰的父亲费忠贵靠卖盐发家,会稽郡中余暨、余杭、余姚三县,大概都与盐业有关。
  费忠贵是个天生的商人,眼光独到,手段俐落果断,短短二十年就成为余姚县最大的盐商。又因为他娶的妻子出自郑氏,乃当今皇上的母系一族,虽然只是个关系巯远的偏房幼女,但是费忠贵会巴结孝敬,不知如何与郑氏嫡系一脉攀上了关系,他也因此从普通商人一跃成为了皇商。
  费明兰是因为有皇商之女的身分,才能与姜家姊妹、童茹芸这些官家小姐有了来往,成为闺中好友。
  只是,费忠贵因为长年辛苦,年初正月里忽然就病逝了,费家少了当家支柱,一下子就陷入了各种麻烦之中。
  再加上当今皇帝登基之后一直打压母系外戚,郑氏势力已经大不如前,费家最大的靠山不再牢靠,到得今年,甚至连皇商的地位也有些摇摇欲坠。
  费明兰的兄长与妹妹都是庶出,她的母亲又是个不喜俗务的娇弱女子,费家的族亲也纷纷上门占便宜,费明兰父丧孝期还未结束,就己经一个头两个大,焦头烂额又无处诉说。
  
  费氏兰苑原本是因为费明兰的母亲喜爱兰花,费忠贵为妻子特意建的,费明兰从小浸浮其中,学得了一手高超的养兰本领,为讨母亲欢喜,她把兰苑越建越好,逐渐成了余姚县的名园。
  短年花期,都有许多名流人士想进费氏兰苑观赏,费忠贵为了建立人脉关系,就开放了兰苑,短年的兰花花会于是成了惯例。
  姜家姊妹看不惯费明兰进园收费的作风,更觉得她卖兰有辱斯文,却全然不知费明兰为了维持偌大家庭开销所付出的辛劳,以及想保住皇商资格所需要的巨额上供。
  为了保住皇商的资格,费家不仅每年要给郑氏嫡系十万两白银,还要给扬州刺史、会稽郡太守、余姚县令各个层面的官员不同数额的孝敬。
  如果皇商资格不保,那么费忠贵一辈子呕心沥血积攒下的家产,恐怕都会被别人抢去。
  费忠贵有两个弟弟,一个嫡亲的二弟,一个庶出的三弟。但费忠贵却没有嫡子,只有费明兰这一个嫡女,还有一个婢女所生的庶长子费明德,以及费明德一母同胞的庶女费明蕙。
  费忠贵的二弟,也就是费明兰的嫡亲二叔费忠良,以婢女生的庶子不算嗣子,没有继承权为由,要把自己的嫡出小儿子过继给费明兰的母亲,想夺取家产的野心再明显也不过。
  更过分的是,费氏族长原本是费明兰的父亲费忠贵,费忠贵一死,族长之权也被费忠良抢去,他又以族长的名义,说费氏兰苑占的土地原本是费氏的祭田,属于祀产,如今费忠贵己死,族里要收回兰苑所占土地。
  兰苑的土地,明明是费忠贵当初购买的别家良田,哪里是什么费氏祭田?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侵吞啊!
  费家的偌大家产,也许过不到一两年,就会被费忠良以各种莫须有的名义给蚕食鲸吞殆尽。
  费明兰的庶出兄长费明德是个书呆子,管不了事:母亲费郑氏是娇弱女子,不问俗事,再加上毕竟是内宅女子,说话也没有分量:庶出的妹妹费明蕙就更别提了。
  而费明兰的二叔费忠良考上了举人,成了举人老爷,算是半个官身,在官场上也说得上话,再加上费忠贵人死茶凉,费明兰真是举目无依,满心苍凉。
  她生平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子,要不然又怎么会被二叔欺负至此,毫无反抗之力。
  一叔一句「女儿早晚要出嫁,是别家的人,管不得费家的家事。」就把她堵得说不出话。
  而这些苦楚,费明兰又无法向她这些所谓的闺中好友倾诉,说了也只会惹别人笑话。
  人们乐意锦上添花,却少有愿意雪中送炭的。更何况费家的家产之争,外人确实也难以插手。
  至于费明蕙的婚事,其中的确有些无法让外人知道的隐情,更是一言难尽。
  因此面对姜淑梅的质问,费明兰思考了一下,才淡笑着道:「这是两家长辈议定了的婚事,必是良缘。」
  姜淑荷不屑地扁了扁嘴,道:「你然也太好性子了,我是最看不过你家二小姐那一副随时随地楚楚可怜、恨不得风吹就倒的样子,好好走路好好说话都不会,扭捏给谁看呢?」
  姜淑梅眨了眨眼,配合姊姊略带嘲讽地笑道:「自然是给那些怜香惜玉的公子看的,不然刺史家二公子怎么会选中她呢?连替父亲服丧守孝也不顾了,赶着要嫁人呢!」
  童茹芸和费明兰的私交更好些,她虽然不太清楚这柱婚事有什么蹊跷内幕,但总觉得是自家姊妹受了委屈,便用手帕掩着嘴角,轻笑道:「说起这个呀,我倒想起了豫章黄先生在『书幽芳亭记』里写的几句话:『然兰熏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别之』」
  姜淑梅立即快嘴接道:「『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远不如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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