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颜点点头。
少年叹息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炼颜笑起来,"嗯。风儿告诉我,你是个好人。"
"看来你的情报不少喔!风儿还告诉了你什么?"少年莞尔。
"它说,你又多了一个朋友,很高兴、很高兴。"
少年吃惊不已;"炼颜,你简直像个精灵。你形容得出那么多颜色,难道你见过它们?"
"我见过,可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你原来看得见?"他瞪大了眼睛。
炼颜点点头,"王妈告诉我,我娘去世的时候,我才看不见的,那时候我大概七岁了。"
"知道自己怎么瞎的吗?"
她摇头,"不知道。"
少年沉思了片刻,"后来看过大夫吗?"
"没有。我还能活着,王妈都说是个奇迹呢!"
他心疼地抚摸她的脸,"看来你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可是我现在很知足。"炼颜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
"我看到你眼中充满忧伤。"少年站起来,"我会为你请大夫的,如果不是先天盲的话,或许可以治好。"
"还是不要了,那会花很多钱。"
少年恣意地笑,"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咱们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炼颜奇怪地"望"着他,"有钱了,还会缺什么?"
"你缺什么,我就缺什么,虽然你看不见,可是我感觉我还不如你快乐呢!"他笑了笑。
炼颜试探着伸出手,少年帮她放到自己的脸上,她缓慢地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抚摸,宽阔的额头、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流畅的线条,是个英俊少年吧?
"我缺少的是爹、是娘、是爱,你也是吗?"她问。
"我有爹,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见到五天就很满足了。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还不如你,起码你娘陪伴你到七岁。有许多人在乎我、宠溺我,但我不认为那是爱。"
"你想要什么样的爱呢?"炼颜好奇。
"她心里只有我,我心里只有她的爱。"少年望着炼颜明净的容颜慢慢地说。
她微笑起来,"我想我真的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我们想的一样呢!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翊。"
"裴......翊......你是衍的......"
"儿子。"
炼颜怔住,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衍已经有儿子了?还这么大了?"
"是啊,听说你今年十六岁?那我和你一般大的。前两天我跟着师傅出外拜访高人,今天才回来,听说家里来了个贵客,马上就跑来看你了。"裴翊喜悦地说。
炼颜恍惚了许久,最终才叹口气。她不知道裴衍多大年纪,也不知道他家的情况,只是在灾难中,裴衍救了她,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成为她的夫婿。
"翊,衍......还有其他的妻子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炼颜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裴翊的话再次将她打入深渊。
"爹很爱我娘,我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她喃喃地重复着,心酸难忍。
"不说这个了。今天我过来,是因为舅舅说以后你要跟我一起念书,可是你看不见,怎么念书?"
炼颜原本委靡的精神陡然一振,"我真的可以念书吗?和你一起?"
"可以,只是你要怎么学呢?"
"我可以!我可以!虽然我不会写字,但是我记忆力很好,只要你念两遍,我就可以背下来。也许有些内容不懂,但是我可以问你,是不是?"
"你真的可以全部背下采?"裴翊吃惊地说。
炼颜点点头,"可以的!"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念一段文字,你来记记看。"
"好。"
裴翊想了一下,想到炼颜极为喜欢大自然,便吟咏起庄子的"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徒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炼颜接着说道:"《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日,‘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掸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停停停!"裴翊急忙叫停,"你会背这个?"
"这个大概是我七岁之前,和一些男孩子在一起玩,我在外面偷听夫子授课,便记住了,觉得这段文字特别美丽,所以记忆就很深刻。你一提,我便想起来了。"
裴翊惊叹:"你都是偷听来的?"
"因为我娘不许我学这些,她说女孩子会些针织刺绣便足够了。"
裴翊摇头,"岂有此理?学东西就学东西,还要有什么男女之分?!那你以后就天天到我的兰院来听课吧,夫子授课的时候,你就尽管听,尽管记在心里,下课后有什么不懂的,我再讲给你听。"
炼颜的面庞散发出熔熔光彩,紧紧握着他的手,"翊,谢谢你!真的好感谢你!"
"以后啊,不管你想学什么、想要什么、想玩什么,都对我说,我一定会满足你。"
"翊,不要对我这么好,否则我会感动的。"炼颜觉得一颗心被什么涨满,让她的眼睛有些发酸。
裴翊笑着,"我就是想要你感动啊,实在不敢想,如果你的眼睛好了,将会多么了不起!"
炼颜笑笑,"如果看见了,也许就和普通人无异了。"
帝后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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