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不是累了?早点歇息吧。”
“我还不困啊。”
可是,折腾了一整天呐,你不困,我们也困了啦……翠儿的身子晃晃悠悠,上下眼睑不断地争取亲密拥抱的机会。
“好嘛,睡了睡了。”
抛开反正也看不进去的书,梳洗更衣,躺进床里,却是睁大了两只眼睛,瞪着帐顶。
他会不会来?会不会来?
离夜半还有多久?离答案还有多远?
月牙爬呀爬,好不容易才爬到树稍头,离中天还有一大截。顾紫衣忍无可忍,披衣下床,轻声唤:“翠儿、珠儿、宝儿?”回答她的只有一串匀称的呼吸。
润——
门扉轻启,溶溶蟾光下,窃窕人影移向慈宁宫门。
方到门口,呵!
陡然闪出的身影,差点吓得她叫出来。短暂的默然相视,流过心底的似乎是欢喜呢……
“真……巧。”这一次却是她先开口,“今天早啊。”
“等你。”他坦然说道,依旧是那种目光,肆扭忌惮地盘旋在她脸上,倒好像多久没看见过她似的。
奇怪,这一次她既不想逃,也不想踹,只是低垂了头,心头有淡淡的感动淌过,“老地方吧。”
她不语,点头,随了他去。
揽月阁顶,是宫城最高的地方。本在秋霞宫与春明宫之间,两宫住的该是皇上的宠圮,不过当今还没有立妃,所以全都空着,四下一片空寂,景物隐没在夜色中,浓浓淡淡的黑,倒像晦暗莫明的心事。
两人依旧坐在屋脊上,依旧隔着一丈的距离。
慕容幸抬起手,一个曲纸包落在顾紫衣的怀里,还是温的。
顾紫衣却没有立刻打开,低头看着,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慕容幸等了一会,发觉她居然还在看,忍不住抬头望着东面,低声嘀咕:“明天早上太阳会从那里出来的吧?”;
“那个……”顾紫衣的语气相当犹豫,“对不起啊。”
哎?慕容幸使劲揉眼睛,天上那个是月亮吧?他不是在做梦吧?
好想……踹噢!顾紫衣那点愧疚已经给对方反应消磨得差不多,恢复正常感觉,也就是说,牙根隐隐发痒,腿隐隐想动……不过,她顾紫衣虽说脸皮厚点、时常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可如果她觉得自己真的错了,那么还是不介意认错的。
“白天的事情,应该是我错怪你。”
她是认真的。
“为什么这么想?,他也变得认真。
“虽然你常常没个正经、跟宫女没大没小、半夜到处瞎逛……”
喂喂,她这是打算道歉吗?
“但其实你做正事很认真,”
“你怎么知道?”她应该没有见过他在朝廷上的样子。
“你常常批奏摺到半夜。”
他更惊讶,“你……”
“有很多次,你给我的纸包十沾着朱砂印记,说明你之前一直在批奏章?”她也不是全然只知道吃而已。
“四海升平并不是假的,虽然有瑕疵,但你不可能顾全每个角落,像这样的事情,臣子也有责任,不能完全怪你。”
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定定地望着她,嘴角浮着一丝浅笑,“还有吗?”
“今天听到有人指责你,我气坏了,所以没有仔细主想。”
“哦?”什么人这么大胆?“是谁?”
“呃……”直觉告诉她,还是别提有裘公于这一号人物为妙,“总之就是有人这么说。”
他亦不以为意,“我真该多谢你的体谅。”他半开玩笑地,“但是有一句话你说得不对。”
“什么?”话说完,打开纸包,大大朵颐,她的声音含含糊糊。
“百姓受难,责在朕身——这确实是我的责任。”
”这样会太辛苦,世上没人能做到十全十美。”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如何想是另一回事情,帝王太容易找到借口和可以推卸责任的人,所以不可以让自己推卸任何责任,否则会成为习惯,再难挽回——这是父皇告诉我的话,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开始忘记了,你一定要提醒我。”
呃?为什么是她?不过也对,因为她是太后。
“你好像很知足,”看她吃得兴高采烈,连答一声的工夫也没有。
“做人不可太贪心,像我这样还不知足,会遭天遣。”
“你恨我父皇吗?”
“不。”多奇怪的问题,为什么要恨?她戚激还来不及。
“真的?”他父皇害她莫名其妙做了寡妇,以慕容幸对老爹的了解来说,他相信她根本也没真正成为人妻。不过,他倒也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
“我根本也没想过嫁人。”点心下肚,顾紫衣的声音顺溜不少,“所以这样我求之不得。”
“为什么不想嫁人?”
“看不出有这个必要。”她今天的耐性相当好,“即使不嫁人也能过得相当好。”
“你说的相当好,就是指像现在这样的生活?”
“不错。”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便看看书,井水无澜,还有什么不好?
“你……”他的眼里闪烁着一点奇怪的光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足?”
她抱着膝,脸放在膝头,答得十足干脆:“没有。”
是这样吗?果然白天的怒气,只是偶然吗?
但至少,她已不再敏感得随时想要逃走。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从她的城堡里出来?——他期待着。
麻辣太后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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