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谚突然伸手抢走收银员手中的那纸签帐单,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对陌生人做出无礼的举动。
待他聚精会神的定晴一看——魏、容、恩?!
娟秀的字体,熟悉的字迹,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名字就像烙印似的深深嵌进他的脑海,让他当场愣住!
方书谚只给自己三秒错愕的时间,立即转身追人。
“喂!先生,你的书——”
方书谚顾不得店员的呼唤,就怕慢了一步,错失了追人的求证的时机。
他先站在店门口左右张望,长发及腰的身形在路口很快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魏容恩!”
隔着人群,方书谚再次对着同个女孩唤了同一个名字,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有十成把握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是她没错。
怎料所有路人都因为他的呼唤好奇的因头看他,唯独魏容恩依然故我的专心踩着斑马线,步伐坚定的越过马路。
“该死!”
方书谚低声咒骂。不曾追人追到如此气恼,连火气都提升不少。活了二十九年,一向恪守公民守则的他,竟然为了追一个女人而做出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闯红灯。
他不要命似的在车阵中飞快穿梭,只期盼对方值得他如些卖命的做出疯狂追逐的举动。
终于追上她的方书谚,喘吁吁地连忙叫唤:“等等!魏容恩。”长发女孩前进的速度仍旧维持不变,充耳不闻的态度几乎让方书谚当场傻眼。
方书谚愕然看着她持续前进的步伐,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装傻装得如此彻底。
搞什么!有必要摆这么高的姿态吗?!
她的傲慢与无礼彻底粉碎了他的耐性,加上连续几个月的苦苦等候,让他终于抑不住怒火,愤而大步追上,用力揪住她的臂膀往后拉扯,阻止她前进的动作。
猛然被人扯住手臂的魏容恩,带着一双如秋水般盈亮的眸子,惊惶地对上他那怒不可遏的黑色愠瞳。
她眨动一双黑白分明、透着错愕与惶惑的瞳眸,浑然不知他愤怒的原因究竟为何。
“先生,有事吗?”
“有事?”方书谚因为她无辜的眼神感到哭笑不得。“我从书店门口就一直追着你跑,一路上叫着你的名字,你为什么要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
魏容恩看着他嘴形,因为他说得太快,无法正确读取他的意思,唯独可以感觉到的是他的怒气确实是冲着自己而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一字一字徐缓的说。
“不懂?”方书谚哼了一声,表情嗤然又冷笑。“没关系,现在我只想求证一件事,你是不是“叫魏容恩”?”
她眨了眨眼,从他的嘴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我是魏容恩。”
“既然如此,为什当我大叫“魏容恩”时,你却故意不理人?”
“故意?”
“没错。”他左手插腰,气恼的遥指着沿途路人。“所有人都听见我在叫你,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方书谚以着凌人的气势等着她要如何自圆其说,却没想到她的一句话立刻令他顿时觉得自己的态度才是真的无礼又傲慢。
“因为我听不见。”
方书谚看着她许久,直到愤怒的情绪逐渐被错愕给取代。
他慢慢放开了魏容恩的手臂,浮躁的以指耙梳了黑发,然后懊恼的转了个圈,最后挫败的走到一旁重整纷乱的思绪。
向来自诩联想力丰富的他,早该从她放慢说话的方式察觉出异样;然而就算他拥有再丰富的想像力,仍然无法将她异常的行为与听障联想在一起。
是了,她听不见。
因为她听不见,所以她听不到册子掉落的声音。
因为她听不见,所以在书局里没听见他重复三次“借过”。
因为她听不见,所以唯一的联络方式只有电子邮件。
因为她听不见,所以她才会拥有一双无时无刻在捕捉讯息的眼眸。
她的反应,证实她不是在开玩笑;
她的眼神,充分表达她完全不知情。
她让他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竟然胡乱对一个完全不知道状况的女孩动气。
魏容恩看着他错综复杂的表情,不晓得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他平复情绪。
方书谚在重新整理过思绪后,回头正好看到她仍用着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像在等待他解释,眼底充满了纳闷意味。
“对不起。”他先道歉。
“嗯?”魏容恩不解地眨动美丽的眼睛,不明白他刚才明明还很生气,为什么突然又跟她说道歉。
“我为方才的鲁莽道歉,希望没有弄痛你。”
她下意识的抚摸隐隐作疼的右臂,淡然的摇了摇头。
方书谚知道有许多听障朋友都是靠唇语来读取对方的语意,所以他刻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仔细的说:“我是方书谚,‘四季’的收购者。”
魏容恩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身份和来意之后,毫不吝啬的绽开了笑靥。
“谢谢你喜欢四季。”
海芋。
她像海芋。
方书谚从不懂什么花语,也不懂得用千娇百媚的花卉来开窍一个女人,不过当他看见魏容恩回以清丽动人的笑靥时,白瓣绿梗的海芋之姿就这么自然地出现在他脑海。
从不知道未施脂粉的容颜可以如此白净,宛如精雕细琢的水晶似的,如此无暇莹透、惹人心动,“清新脱俗”四个字用来开窍她再贴切不过。
听你说爱我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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