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沐平鸿谈过后,她一直处在郁郁寡欢、失魂落魄的恍惚当中。
她吃得少、话也少,一向红噗噗的脸儿毫无血色;总是闪着奕奕光采的双目,让人感觉不出一丝生气;就连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整个人憔悴不已。
只可惜,府里上下忙着筹备冬宴,她房内的丫头也因将临的宴会而忙着张罗,以致无人发现她的异样。
对于女儿不寻常的沉默,阎黔不作多想,只认为他聪明的女儿是认清事实、想通不再执着了,于是便放下心来。
冬宴前两天,天候又较往日冷了几分,灰蒙蒙的天空虽是冬日惯有的阴霾,却莫名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沉郁。
其实阎韧思心里明白,那沉郁与天候无关,是自个儿的心情,让周边一切看起来都变得死寂灰郁。
一想到沐平鸿在冬宴后,就会离开王府回到深山医庐,她的心,就像被利刃割剜似的。
只要思及过去的相处点滴,那无法抑制的悲痛,就会悄悄袭上心头,教她忍不住泪水满盈。
该怎么办?该怎么做?
她百思不得其解,孤立无援,不知还能向谁求助。
她还是不懂,她只是想嫁给她的沐大哥,与他一块过简单朴实的日子,为什么会这么难?
这样简单的一个梦,为什么会无法实现?
阎韧思失神的想着,视线不经意落在丫头送来的选夫红帖,以及城里手最巧的绣娘,绣出的百鸟冬梅贺春锦帛上。
披于肩臂的锦帛绣工精致,泛着嫣色光泽的布面绣着冬日梅林里,百鸟跃立枝头、盘旋嘻闹的情景。
那栩栩如生的景象好热闹,让她不由得想起,在深山医庐时,每天清晨,她也可以听到一堆不知名的鸟儿,在木窗边吱吱喳喳。
那情景好热闹、好让人怀念:
想着,她无意识地走到窗边;推开格扇窗,窗外除了被雪掩覆的雅致园林,只有阴沉的天色、萧瑟的空气,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神情茫然的走到杳无人声的凄凉园子里,悲伤地兀自低喃、无意识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雪纷然落下,她定下脚步,立在原地想得出神,直到一根红色羽毛,随着雪落下。
兴许是某只不知名的鸟儿,赶在大雪落下前掠过长空。
阎韧思怔怔看着羽毛由空中缓缓旋落,霍然想起,替沐平鸿采药的那一次,她摘的药草和那根羽毛的形状色泽,近乎一模一样。
她着魔似的想伸手去抓,却忘了自个儿站在园中的莲池边,脚步向前一挪,她整个人就这样跌进刚结冰的池中。
院里的莲池原是她夏日赏莲消暑的地方,但此时无预警跌进那冷得彻骨的池水中,她冻得直哆嗦。
喊不出冷,那不断由耳中、鼻中灌入的水,将她呛得无法呼吸。
阎韧思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只觉无止境的寒冷将她紧紧包围,不过瞬间,那寒意便将她冻得动弹不得。
心莫名的抽痛,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她会死吧……死了,便感觉不到痛苦与寂寞……只是,她若死了,沐大哥会心疼她、会想她吗?
自问自答,绝对得不到答案。
阎韧思幽幽叹了口气,然后在隐隐约约中,瞧见她想抓的那根红色羽毛浮在水面。
唇角微扬,她使尽全力伸出手想抓,无奈直下坠的身子竟让她怎么也构不着。
她不死心,努力让自侗儿别继续往下沉。
在大张的五指抓住那根红色羽毛时,一抹厉声惊呼也穿透水面,重重地落入她耳底。
“不好了!小姐投莲池自尽了……”
自尽……她痛苦地紧蹙着眉,只觉混沌的脑袋无力思索那两字的意思。
她只能用那筋疲力尽的身子,紧紧抓着那根羽毛不放——
正午,研药房里少了往日蒸腾的弥漫烟雾,四周呈现一股少有的寂静。
房里原本堆满草药、盆炉的木长桌,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几只素雅的碧色丹瓶,静静矗在其中。
沐平鸿立在房中,扫视四周的一切后,随即将桌上的丹瓶一并取走,准备交给王爷阎黔。
为了提前离开,他连熬了几个日夜,将王妃日后服用的丹药全备妥,好走得无牵无挂……思绪至此,他的心不由得一凛。
背弃阎韧思,他真的能走得无牵无挂吗?
这几日来,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她幽幽凝视着他的模样。
放下她,对她而言,真的好吗?
他这么毅然决然的离开她,她会怨他多久、恨他多久,才能走出他带给她的伤痛?
沐平鸿越想,心绪就越发混乱。
在他的思绪幽幽转转之际,一抹仓促的嗓音,急急打破他出神的凝思。
“沐大夫!救、救命啊!”
回过神,他不解地拧眉,直觉地问:“是王妃的身体有异况吗?”
按理说来,在他的医治调理下,王妃的身体不应该再产生变化才是……他疑惑地蹙眉,转向准备往王妃的院落走去。
谁知他才迈开脚步,仆役就慌张地道:“不!不是王妃,是、是小姐……小姐她投湖自尽……”
对方的话就像冰,一字一句冻住他的心,让他的血液在瞬间凝结。
“你、你说什么?”脸色骤变,他惊惧万分地颤着手,不敢置信地问。
“小姐投她寝房外的莲池自尽,王爷不在府里——”
医夫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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