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何必增加自身的罪恶?”云姬只是蹙眉问道。
“我不得不,云姬,这恨藏在我心中太久了。十年前江家杀我父母,十年后我要他们要全家的血来偿还,这很合理。”管见寒冷着声,俊脸在突然提到往事时,突然罩上一层冰霜。
他忘不了,他怎么忘得了?
十年前,江家杀他全家,窃占他家的财产,将他原本的幸福毁于一旦,这仇、这恨,怎能说忘就忘得了?等了许久,就是等这一刻亲手灭了江家。
如今他凭着自己的手,替自己的亲人报仇又有什么不对?
为此他就算是手染鲜血、背负着罪恶而活,他也无悔。
“十年前……都已经过了十年,你怎么还是忘不了?”云姬轻叹,水灵的美目有着不易见的轻愁。
就是因为只过了十年,所以才忘不了——这恨像是生了根,怎么也难以从心底拔除。管见寒想着,却顾忌云姬孱弱的身体,不敢让她知道。
“见寒,你这么做,管伯父、管伯母天上有知,也不会开心的。”
“云姬,你总是叫我别恨,难道你自己不恨吗?江家这样对你,我……”管见寒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云姬忽然黯沉下水眸,只得住了口。
“若你真是放不下恨,就应该连我一起恨的,那么那时候,你就不该救我,这样我也不会到现在还深陷痛苦里。”云姬望着他一眼,飘忽淡然的语气有着哀伤与自责。
“云姬……算了,别再说了。”管见寒挥手,阻止了她。
若是可以,他当然也会恨她。毕竟那桩惨剧,若不是因为她,可能也就不会发生了。
十年前,管家本是一户极有权望的大户人家,而江、管两家也都互有来往,当时云姬与管见寒已有婚约,只是云姬倾恋江家的公子,却又奈何与他早有婚约,所以只能私下来往。
江家长久以来觊觎管家,早就想将管家的基业占为己有,恰好云姬与管家之间的关系密切,所以江家便利用云姬来骗取管家的财富;只是没想到竟被人发现,江家便痛下杀手,在一夜之间将管家的人全杀尽。幸免的管见寒虽幸运逃过一劫,但从此也被仇恨所困。
“你还是恨我的,对吧?恨我的不忠,恨我间接毁了你们管家。”
管见寒不做任何反应,他不想欺骗云姬,可也不想罔顾自己的心——
他当然恨云姬,毕竟她与管家灭门的原因关系密切;但是说穿了,云姬从头到尾不过是被人利用,却不自知。一直到事情发生,才知道大错已然铸成,而她同时也赔上自己的一切。
在整件事中,她所受的伤害不比任何人少,因为她不只赔上真心、贞节,就连别人对她的信任也都失去了。她虽是罪源,却也是最无辜的一人,所以对她,管见寒虽不谅解,但终究不忍苛责。
“见寒,我知道这句话由我来说不妥,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别再让自己陷在痛苦之中,试着让自己解脱吧!”
这是她真心的希望,因为她明白身在仇恨中是多么的痛苦,毕竟她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所以了解这种痛苦;而她真的不希望管见寒步入她的后尘,困在仇恨的泥淖里,难以自拔。
“你若真希望我快乐,就别再提了。”
“唉……”知道自己的苦劝终究是白费,云姬也只有住了嘴。
管见寒看了她一眼,缓缓走至桌旁,替她斟来一杯茶,冷峻的容颜一如冰霜,毫无温度。
云姬望着他,有些心寒,他的心是否早已失去了温度……就连人性,也跟着消失了?她虽想着,却也不敢再问,因为她知道管见寒一向不喜欢听她提起这些。
“这几日的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走走?大夫也说过,你的身子不好,出去走走对你的健康会有所帮助。”他将茶杯递给她,见她缓慢的饮下之后,才伸手轻拍她的背脊,替她顺气。
“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想,我大概也活不久了。”云姬浅浅笑道,凄美的神情有些哀怜。
管见寒忍不住蹙眉,不喜欢听她提到“死”这个字。
与云姬虽有婚约,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对彼此的情意并非男女之间的情爱。
管见寒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可对她仅有兄妹之情,再加上云姬心里一直对他存有一份愧疚,所以两人之间谈不上情字;尤其在他的父母双亡后,他便将云姬视为妹妹,待她如亲人一般好。
“你不会有事的——”
管见寒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便慌张地闯了进来。
“头儿、头儿,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疯了,正在发狂似的乱丢东西,咱们弟兄们没一个制得住她。头儿,你要不要去看看……”那人越说越小声,因为他看见管见寒益加难看的脸色正死瞪着自己。
呃,好像时机不太对……
嘿嘿干笑两声,那人识趣的要退出房门,“头儿,我还是晚点再进来好了。”
他正想退出去,却被云姬唤住,抬起的脚步只得硬生生僵在半空,然后僵硬的转头望向房内的人,笑得尴尬。
“小三子,你刚说什么丫头?”云姬轻声问,眼底有一丝好奇。
她若是没记错,整个虎咬寨里除了她,似乎没有别的女子;既然如此,那他口中的丫头又是指谁?她记得见寒今日下山,就只是为了江家的事,并没有到其他的地方去。
这么说,那姑娘莫非是……是江家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见寒的心软就代表他心里头对江家的恨并不是那么强烈,仍然有解放的一天。
无愁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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