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澜池 第28章

  床边人立刻躬身答应,退至门边。会同门口几人,说声叨扰,阂门退去。
  我望向慕容湄,只见她仍立在床前,一动不动。
  “好了,” 我压低声音,“去插上门。”
  她一惊抬头,半晌方才明白。缓缓走到门边,放落门栓。
  然后她回到桌前,坐下,凝望着灯火默默出神。
  客栈里不久安静,想是池家人马终于退走。我低声叫她,到第三声她才听见。怔仲片刻,她过来揭起床帐,低声问:
  “你觉得怎样?”
  我的伤口火灼般作痛,两日内断不能行走。而大哥一人困于深山,我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明天一早你便自己回去,” 我说,“把药送去给大哥。”
  她沉思少顷,叹口气,终于点头。
  长夜难眠,慕容湄也一直在桌前枯坐。
  我让她休息片刻,她却只摇摇头。
  三更时分,门上忽然敲了两记,便再无声息。
  慕容湄忽然跃起,浑身抖战。
  “怎么?” 我问。
  她回过头来,双眸放出潮湿异彩,连那张易容后平淡无奇的脸都变得光华灼灼。“是他。” 她颤声说。
  我忽然明白,门外便是那方才唤住人们搜查的人。
  “去开门吧。” 我说。
  她迎进的男子眉目秀爽,风仪纯静,与池杨迥然不同,却依稀可见相似轮廓。
  是池枫。
  他静静望着慕容湄,叹息似地:
  “我知道是你。” 他说。
  慕容湄呼吸急促,却一时无言。
  池枫转身,由怀中取出一只银盒,放在桌上。
  “此药内服,暂时止痛颇有神效,明早他应该便可以行走。”
  想想又道:“我会调走镇上庄丁以及山口埋伏,你们尽管放心。”
  他离开桌边,专注地望一眼慕容湄,旋又移开目光,轻轻一叹,走到门旁。
  “等一等。” 慕容湄声音颤抖地说。
  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良久他说:“如果你愿意,我仍会等你回来。”
  他看她的目光淡静温柔,仿若看着谷中微岚自在升起,清风烟萝,云灭涛生。
  慕容湄梦游般向他走近,轻轻拥抱了他。
  “那么你等我。” 她说。
  第六章
  惊变
  池杨
  酥雨无痕,莲池零落新碧。
  三月初八。
  我踏上九曲桥,看见池枫正独自凭栏,青衫历历,已为雨水沾湿。
  听见我的脚步,他抬头一笑,叫声:“大哥!”
  又指着池中初发莲叶淡淡说:“今年的荷叶抽得真早。”
  庄中有温泉暗通池底,尽管地处塞北仍可种植莲花,但三月生叶却并不寻常。
  我点点头。
  “过几日便是清明,” 同他看了一阵如镜池水后我说,“我们一同去扫墓。”
  他低声答应。
  池家墓地在琅然谷。三山环和,温泉溪水暖气熏蒸,已有野桃花灼灼盛放。
  家人布好祭品便出谷相侯,我们于先祖父母坟前一一拜祭。然后我在慕容宁的墓前驻足凝望,池枫立于我身后几尺,默不作声。
  我回过头,迎上他的眼光。我看出他仍无法释怀,虽然事情已过去两月。
  “我从未怪你。” 我说。
  我从未怪过他,即使当那天他忽然走进我的书房,告诉我几天前在铃雨镇他放走了关荻和慕容湄。他当时神情愧疚迷茫,而又坦白无欺,只将事情一一说清,全无辩解。
  我不去看他,沉默很久,我说:
  “我宁可你不让我知道。”
  他叹口气,垂下头。我的弟弟,他从不懂得文过饰非,更不懂得对我隐瞒。
  我命令他十天不许出怀枫居。他领命而去,状若释然。然而我们只是互相做作,心照不宣。他明知所谓责罚只为了让他安心,他知道,所以尽管他为此更加不安,也只能装成一派欣然。
  “我从未怪过你。”
  当我这样说时,他只笑笑,无言。责怪他的只是他自己,我无计可施。
  “慕容湄可曾提起几时回来?” 我转开话题。
  “她… …”
  他忽然停下,望着东侧山岭,目光一涨,万分明亮。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白衫女子远远站在东边山壁,面目虽不清晰,也可以猜出是是慕容湄。
  “大哥… …”他回头望我,声音微颤。
  “你去吧, ” 我说,“带她一起回庄。”
  他一笑生华,飞掠而去。我看见他在山坡迎上她,两人站定。
  我移开目光。
  青天无片云,而温泉里逸出的白雾团团飘移,仿佛所有的云都落在这谷中。
  我转身望着水汽氤氲中慕容宁的墓碑,想起她带给我的一切。我不知道这一次,另一个慕容家的女子会为我的弟弟带来什么。
  就在这时我分明感到心惊。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大手在我心头突然收紧,我不由自主地转身,看见山坡上池枫正微微后退----
  霎那间我棰心痛悔,拔身飞掠。我眼前发红,撞开草木,夺路狂奔。但我绝望地感到一切都为时过晚,大错已经铸成。
  池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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