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国妖艳――川岛芳子 第28章

  完全不当作一回事。
  举座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她闭目幽幽叹一口气。一张眼,重新闪着亮光。众目联联之下,她只把针筒收好。
  芳子环视各人,微侧着头:
  “伤口一痛,就得打这个。打完不能喝水。来;大家干杯!”
  她把酒杯举起来敬饮。
  一点疾飞的火光,把酒杯打个正着。玻璃碎裂,琼用色液体溅湿芳子上翻的白油管。
  是枪弹!
  乔装为仆人、宾客,或送礼随从的抗日革命分子发难了,开始狙击。
  匣枪一抖一抖地跳动。火器发作,满室是刺鼻的烟。
  芳子抖擞过来,非常机警,马上滚至桌子底下。
  革命分子先取宇野的副官,及后的目标,全是日本军官。
  这次的计划,头号敌人自是字野骏吉和川岛芳子。谁料手野骏吉早着先机,听到一点风声,他没出现!
  来人到处寻找芳子,但被她射杀。
  寿筵摇身一变,成为战场了。一片混乱,杯盘狼籍浴血,死伤不少。
  芳子大怒。
  她的枪法没失准,在桌下向其中两人发射,皆中。
  一个大腿中弹,失足倒地,帽子跌下,露出一张睑来。
  ——她认出了!
  是他?
  是云开!
  自从那个晚上,云开一下子在世上消失。他不再唱戏,宁可不吃这碗饭,把前途砸了,也不屈不挠。
  芳子也因此对梨园的角色特别地恨。马连良。程砚秋、新艳秋、白玉霜……都吃过苦头,被勒索、侮辱过。但凡演猴戏的,她都爱召来玩儿。——但其中再也没有他!
  每个角儿,在舞台L都独当一面,挥洒自如,只是人生的舞台上,芳子就远远在名角之上了。
  谁料她也是一个被玩儿的角色?——
  印象最深刻,拿他没办法的一个男人,竟纠党对付她来了。
  她发觉是云开,一时间,不知好不好再补上一记,恨意叫她扳动手枪,怯意反让她软弱了。——是怯!
  面对那么义无反顾的小伙子。他吃过多少碗干饭?享过什么荣华?就舍下台上的风光去打游击?
  此时,局面已为芳子及宪兵控制了。宇野骏吉的副官受了重伤,但他领了一个队,在外头布防——是上司的先见。
  宇野骏吉竟没打算把这险恶向芳子知会一下呢。
  突袭的革命分子,死的死,一干人等,约二十多,全被逮捕。
  芳子在废墟似的现场,目送云开也被带走。
  他的腿伤了,不停流血,寸步难行。宪兵架着他,拖出去。
  地面似给一管粗大的毛笔,画上一条血路。
  芳子在人散后,独自凝视那鲜红淋漓一行竖笔,直通东兴楼的大门。
  一股莫名的推动力在她体内冲激。——即使他是罪魁祸首……,芳子霍地站起来。
  夜更深了。
  当芳子出现在天津军备司令部的牢房外,当值军官恭敬地接待她。
  芳子一点权威犹在。她还是被尊为“金司令”的,只趁有风好驶帼。
  未几,狱吏二人,把云开押出来。他已受过刑,半昏迷。她二话不说,一下手势。
  部属领去欲出。军官面有难色。
  “芳子小姐——”
  她脸色一沉:
  “在我‘金司令’的寿辰生事,分明与我作对。得,这桩事儿我自己向宇野先生交代。”
  她大楼大样地离去了。
  云开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艰难地把眼睛张开一道缝,身陷的黑暗渐渐散去。
  当他苏醒时,哆喀了一下,因为失血太多,冷。只一动,所有的痛苦便来攻击了,全身像灌了铅,腿部特别重,要爆裂一样。
  他痛得呻吟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他躺在高床软枕中。
  精致而华丽的睡房,一片芳菲,壁上挂了浮世绘美人画,微笑地注视着房中的三个人。
  三个人?
  气氛变得柔靡。
  一个瞎眼的琴师,在房中一隅,弹奏着三味线。
  在他那寂寞而黑暗的世界里,谁知人间发生什么事?谁知同在的是什么人?他只沉迷于自己的琴声中。
  芳子被上一件珍珠色的真丝睡饱——说是白,其实不是白。是一只蚌,企图把无意地闯进它身体内的砂粒感化,遂不断地挣扎,分泌出体液,把它包围,叫它浑圆,那一种晶莹的,接近白的颜色。
  医生已收拾好工具,离去了。
  女人坐在床边,拎着一杯酒,看着床上的男人。
  看一阵,良久,又呷一口酒。
  她就是这样,舒缓地,在他身边。——天地间有个证人,她刻意摆放在这里,三味线流泻出无法形容的平和。
  芳子静静地,欣赏着他的呻吟。
  止痛针药的效力过了。
  云开呻吟更别。
  芳子拿出她的针筒,开了一街白色溶液。
  她走到床前,很温柔地,提起他的大腿。那是武人的腿,结实有力。或者它会坚实凌厉,但此刻,它只软弱如婴儿。
  她轻轻拨开衣裤,抹去血污。她经验老到地按捏,找到他的脉络,一条强壮的青绿色的蛇。
  她把针尖对准,慢慢地、慢慢地,吗啡给打进去。
  云开微微抽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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