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望着她。「妳还好吗?」
她不说话,低着头,苍白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她不好,她当然不好。他想狠狠踢自己一脚。谢律师死后,似乎一切都乱了调,他没有做对一件事,连一句问候都说不好。
他叹口气,正要开口弥补,水晶风铃声叮叮当当响起。
「欢迎光……你来做什么?」
平板的语调透着不悦。他转回头,看向新进门的客人。
年轻的男人……男孩子,跟自己的身高差不多,手上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他不带感情地想,以一般标准来说,长得算是不错,剑眉星目,时髦的发型,有几分偶像明星的味道,体格也不错,应该挺有女孩子缘的。
至于他的身分,光从女主角的反应,就可以猜到个七、八分。
来者的名字,叫做张敬德。
看起来跟女孩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叹气,开口:「小羽,妳一定要这样吗?」
「你来做什么?」她重复一次,加重了语气。
「来做什么?」男孩抿紧嘴,精亮的眼眸钉在她的脸上。「来劝妳回台中去。」
她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回去?」
「妳别顽固了。」张敬德叹气。「出了这种事,妳还留在台北做什么?妳躲在台北,那些黑道也不会放过妳,不如回去吧,我舅舅认识几个道上的兄弟,我们摆一桌酒,给人家陪个罪,就没事了。」
听到男孩的话,他皱起眉头,侧目等待女主角的反应。
她的脸色先是白一下,然后冷笑。「我们?张敬德,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妳还在提这件事?」张敬德摇头。「妳脾气也该闹够了吧?小羽,他们这次砸妳的橱窗,下次说不定就去砸妳家了。这不是好玩的,妳别固执了!」
「我从来不觉得这件事好玩过。」她用还没有恢复的沙哑嗓音静静地说:「而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我在台中的时候,就不见你这么好心来帮我『摆平』那些兄弟?」
「那时候我还在气头上,」张敬德无奈地解释:「也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要是我知道的话……」
「要是你知道我继承了这么多钱的话,说什么也会冲出来当我的白马王子,对吗?」
男孩的脸色发白,接着胀红。「小羽,妳太过分了!」
「过分?为了逼我回台中去,找人来砸我的店才叫做过分。」她抬起眼,苍白的脸烧成殷红。「你说是吗?张敬德!」
他沉下脸。「妈的!妳以为是我干的?」
「我不管是谁干的,张敬德,我郑重告诉你,我们两个已经完了,就算我回台中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回去找美贞吧,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小羽,我喜欢的人是妳啊!」
「那你当初跟美贞上床的时候,就应该告诉自己这句话。」她冷冷地说:「请你出去。」
「小羽……」
「出去!」
张敬德瞪着她,没有说话。店里的气温降到冰点。
突然,男孩的目光一扫,落到他的身上。他不动声色,笔直地报以回视。
张敬德皱眉。「小羽,『他』是谁?」
简新羽跟着将目光扫到他的身上,突然皱皱眉头,似乎这才想到他也在场。
他微微笑。
她抿紧了嘴,回头对张敬德说:「这不关你的事。」
张敬德的目光瞇得更紧,似乎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瞪张敬德。「你在说什么?」
张敬德别开目光,故作轻松地耸肩。「算了,我走就是了。妳不用紧张,我这就回台中,不会再来打扰妳了。对了,这个给妳。」他将手上的玫瑰花束递出。
「我不要。」她直接拒绝。「都分手了,我要你的花做什么?」
张敬德的脸跟着沉下来,也不说话,将花束用力放到柜台上,转身就走。
他沉思地看看那束艳红的玫瑰花束,又瞥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年轻男孩,习惯性地抚摸下颏,不太相信他真的这么轻易决定放弃。
「张敬德,把你的东西拿走!」
打开门,张敬德突然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冷声说:「妳不要的话,就把它丢掉,那是送妳的。还有,新羽,别忘了告诉『他』,妳的左手为什么会有那道伤疤。」
一声清楚的抽气。他猛地转头,正巧看到店主人迅速地将右手从左腕虎口处抽开,脸上的血色完全消失。
「张敬德!」
怒吼声响起,罪魁祸首却早已经离开,留下门板上叮当作响的风铃摇晃,最后慢慢凝成一室的沉静。
他将目光移向她总是被长袖衣物掩盖住的左手手腕。伤疤?在手腕上?
有那样的母亲,她应该是最不可能为了感情自杀的人,但是刚刚张敬德的暗示,却显然不是如此。
他感觉到胃往下沉。
「不准问。我不想谈。」
他专注地看着她。「问什么?妳不想谈什么?」
她咬着嘴唇,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几乎要变成透明。「任何现在在你脑子里打转的问题。」
又一个秘密。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没有告诉他?他的牙根抽紧。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出声,沉重的空气教人窒息。
许久,他沉声开口:「……妳知道的,我喜欢妳,真的很喜欢妳。我一直想,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爱情。」他顿一下,看见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一、两天,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羽化残像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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