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夹在权谋之中,想到她无立足之地,想到她身为公主却犹如禁脔,他的心像是让人拿剑狠狠掠过一般……
但为她感到痛苦又如何?
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要他如何顾及她?
他帮不了她,想再多也只是让自己更加痛苦,但是他却没办法不去想,尤其是见到她的泪。
倏地,轻微的开门声传进他耳里,紧接着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令他警觉的坐起身子,大手紧握住软鞭,魅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隔开主房与花厅中间的帘子,任由肃杀之气横生。
“无痕,你在不在里头?”李初雪的声音细微地在静夜中响起。
水无痕怔愣地睇向帘子,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她,毕竟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带着大批护卫进入他房里。但倘若她打算要这么做的话,方才在叙涛阁的时候,她就犯不着出声要他小心一点了,是不?
“无痕?”
“我在这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虚弱的声音是自个儿的,在全然没有多加细想的情况下,他已然回应了她。
如师父所言,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死在女人手中。
倘若他猜错了,倘若她真的带着大队人马闯进来的话,他不想认栽都不行。
循声而来的只有李初雪一个人,她微颤的掀开帘子走进他的视线中。
尽管房内没有半点光线,他却依稀可以看见她担忧的神情。
她在担心他?
“你受伤了?”她轻声道,摸黑点起烛火,一屋子的光亮可以让她轻易地发现他肩上仍在徜血的伤口。
天啊,全都是因为她,否则他也不会遇上这种事,但是……
她还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思绪,没有办法相信他竟是男儿身,不敢相信那娉婷的舞姿竟是出自一个男人,更没想到他可以开口说话,甚至没想到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竟会是在叙涛阁外的穿廊中。
她甚至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到这里。或许他是刺客,或许他不是,但她唯一知道的是,他不会伤害她。
“还好……不碍事……”只是有些无力罢了。
没想到每每让她撞见的画面都是如此不堪,不是赤裸如初生的婴儿,就是受了重伤的糗样,活似他是个多没用的男人般,空有一张美颜和惑人的身段以色侍主,像是个卖身的男娼……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他和她之间离得更远了。
“这血是黑的!”李初雪靠近他探向伤口,忍不住惊喊:“有毒?”
一定是的!
“不碍事,让师父喂了那么多年的毒,现下除非是西域的剧毒,要不我不会有事的……”可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
主因不是伤口上的疼痛,而是伤口上蔓延的毒。
“公主?”
门外传来护卫的叫唤声,吓得倚在炕边的李初雪浑身一颤,抬眼盯着帘子。
“水姑娘休息了吗?”
她先是一愣,随即替水无痕拉上被子,只露出那一张苍白而无血色的俊脸。
“你把脸靠进炕内,我去应付他们。”
“你不怕我是刺客?”他戏谑笑道,低沉的嗓音有点微哑。
“你是吗?”走到帘子旁的她回头睇着他。
就算他是个刺客,她也要听他亲口说。
倘若他真是个刺客的话,为何他会为她落泪?她不认为那泪水是假的。
第八章
她到底是凭什么相信他的?
是因为她不解世事,还是因为只要有人待她好,她就可以毫无疑问地相信对方?
倘若他真是刺客的话,她现下还能站着吗?
把脸朝向炕内躺着,尽管灼烫的热意正在模糊他的意志,他仍是努力保持清醒,以防她挡不住外头的人时,可以运劲杀出重围,尽管现下他是再清醒不过,但那也没用,因为他已经没有气力了。
倘若她真是挡不住外头的男人,他可真是要束手就擒了。
疲惫地倒在炕上,他才突地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独自躺在炕上,只因从见到她的第一天,她便已霸占了他的地盘,而自上一次之后,他便再没有躺在炕上,顶多只是在贵妃椅上微歇等待天亮。
而今,可是头一遭哩,想不到独自一人躺在炕上的感觉是恁地舒服,只是有点空虚。闭上眼,灌进耳里的细微嗓音渐渐听不清晰,隐隐约约只能听到她再次拿出她傲然的刁蛮阻扰那群忠肝义胆的护卫进入房内,然而对谈的声音似乎愈来愈大,不禁让他硬张开酸涩的眼皮。
“放肆!本宫说过了!水姑娘已经就寝,难道你们这些饭桶不相信本宫的话?”她可是使劲在撒泼呢。
“小的不敢,只是……”
”这儿可是王爷赐给水姑娘的偏院,你等敢私自闯入,难道不怕王爷怪罪?”拿自个儿的威仪唬不到人,她可以再找一个更强的,横竖她就是不会让人进入这一扇门内。
“小的知道,但……”
“这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们这群饭桶逮不到人,吓得本宫一个人不敢在房里待着,又担心在偏院的水姑娘,遂来找水姑娘窝一晚,而你们的狗胆倒是不小,竟敢叨扰本宫……”水盈盈的美眸噙怒地来回注视着每一个企图硬闯的护卫。
“小的告退,不知道公主要不要小的留下几个人在这儿守着?”
“你们赶紧去捉人,别分散了人马在本宫这儿,别到时候本宫还得负这责任。”
她岂能让他们派人守在这儿!
撒泼公主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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