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领悟到,原来过去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其实还差远了;男子与女子之间,有天生太多太多的不同。
他不吭声时温文冷静,一动手却势如迅雷,力大无穷,威武慑人;而她,打扮得再像少年,力气和速度偏就是比不过他。
即使她再会要小招小计,也赢不过他的直接攻击。可是,哪有这样的?她承认她是有些地方不对,可他凭什么轻薄她?
「女人不许赴试,怎么,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眼见倔强的她,始终不肯答腔,却让他压着脖子几乎要无法呼吸,脸色逐渐苍白,邢靖宇才有些反省着,自己是否太小题大作。
原先他也没刻意想让她出丑,只是突然想到这是抓她话柄的机会才动手的。
也许,有一部分的怒气不是因她而起,却是因为自己对于欺骗这回事,大过在意吧。
她也不过是个年轻小姑娘——清丽的让他一眼就能看穿真相,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罢了。
他松开了她,退了数步,看着她仓皇间抱紧衣裳蹲下,不发一语缩成一团的颤抖模样,他倒有些愧疚。
撇过头,他闭上眼睛刻意不去看她,避免自己过于心软。
「前面说的话,你该还记得吧?你若当真是来赴试,就是泛了欺君之罪,你若不是来赴试,那么改扮男装,带着这些纸笔书本在此晃荡,居心可议。」
「横竖让你争胜了,你想要如何?」
「怎么说,我都该押你上衙门,但,我也可以不追究。」
他讨厌欺骗,不论是骗别人或是骗自己。
就因为一己之私的扯谎,有多少人被害了?就算只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思及她的狡辩与顽劣,不让她吃吃苦头不成。邢靖宇才刚动心起念想饶过她一次,可她非但不反省,事到如今连句忏侮也没有。
她是存心与他杠上?
「你至少道歉赔罪,说定下次绝不再犯吧?」
「我……」
她咬了咬牙,情势怎么说都是她不利,但,她偏是一个歉意的字也说不出口,不是她倨傲,也不是她张狂,只是她无法甘心,屈服在他如此羞辱她的手段下!
他弯下腰,带着强硬拉住她手腕,逼她看向他。
「还是不开口?成,那你就等着衙门公事公办。他们可不会简单两句话就放你一马!」
「姐姐,姐姐大事不好了!」巷口那头,跌跌撞撞的跑来一名少女,打断了邢靖宇的怒气。
「我等你好久,你都没来,四处找你呢!」少女一见着蹲坐在地上的言丽生,便急匆匆的挤开邢靖宇,神色慌张的拉扯着言丽生衣袖。
「你光顾着蹲在地上做啥呀?那王麻子赌坊的人到咱们家放话说,再不还,要砍了爹爹一只胳膊、一条腿来抵帐!你是凑合到银两了没呀?」
第三章
「我……」言丽生偷瞄邢靖宇一眼,不知怎么回答。一直以来,她从没告诉妹妹,她在外头是怎么挣银两回来的。
妹妹是她唯一的宝贝,她自己不得不做些低三下四的骗人勾当,至少要让妹妹能无忧无虑的好好过日子,绝不让妹妹吃一点苦。
「对了,姐姐,你这身打扮做啥?不是说一太早就要去做什么小买卖,怎么会躲在这巷子里呀?」
少女天真童言,却是个一针见血的现实问题。
「没……没什么。」言丽生愈说愈心虚,只是拉着妹妹言晏君追问:「他们现在人在哪?」
「在赌坊里。可姐姐,你若要现在过去,银两备齐了吗?」
言丽生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
她手边连一锭碎银部没有,遑论是那么大的数目?可是,就算没有东西,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呀。
「不然……不然的话,他们说了,就是让咱们姐妹两人点头,去王麻子开的青楼工作抵债,只有这条路可走。」
一向乖乖在家待苦的言晏君,努力的想破脑袋,将来人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姐姐听,还傻傻笑着问:
「对了,去青楼是做啥工作?」
「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去那儿的,」
拉过妹妹抱在怀中,言丽生下了决心。就算救不了自己,至少也绝不会让妹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一切有我在,你先回家收拾包袱,然后立刻出发回江南老家投靠大伯。」
得让妹妹早点逃走才行,否则赌坊发现她们根本没钱赎人,一定会把妹妹抓走的。在此之前,她能拖多久是多久。
「姐姐?」
言晏君一脸莫名其妙。「我从来没有一个人旅行过啊?」
「不成也得成。」爹爹……老是闯祸的爹爹,就由她来陪着吧。只是……
言丽生浑身忽起战栗,她不知道能否用骗,骗过那些赌坊的人,可她也仅会这招。
万一失败了,爹爹救不回来,那她……该怎么办?
「你爹欠了多少赌债?」始终待在她身旁,将她们姐妹一切对话场景,完完全全纳入眼中的邢靖宇,突然开了口。
他从不好多管闲事,尤其是这种咎由自取的结果。女儿是骗子,爹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就看在她对她妹妹爱护有加的手足情分,看在为了救她爹才出来行骗的孝心上,他无法坐视不管。
她不是全然为了一己之私,只是错用了方法讨生活。既然她不是一无可取的卑劣女子,会招惹上他……是缘分吧?
白丁娘子(拐到相公)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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