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泪(上) 第13章

  像是终于满意了,风家老爷朝他摆摆手,“去吧。”
  他颔首,转头欲离去。
  “对了,知静。”
  他停下脚步,回身朝那男人看去。
  男人嘻皮笑脸的瞧着他,要求。
  “笑一个来看看。”
  这一回,他长年挂在脸上的假面具差一点就裂开了。
  当然,是差一点。
  他牵动他的嘴角,硬挤出一抹笑。
  如往常一般,那家伙还是露出了带着同情和恶意的笑容瞅着他,批评。
  “真难看。”
  他无言以对,只是收起僵硬的微笑,转身离开。
  ***
  窈窕的身影,蹲缩在窗外,她没有将耳朵贴在墙上,窗是开着的,她能清楚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爹没有压低声音,他也没有。
  当他离开时,她靠在墙边,仰着头,继续蹲着,只有心口紧缩着。
  他和以往一样,勉强着自己。
  他总是喊爹为老爷,喊娘为夫人,因为他不把自己当爹娘的儿子,从来没有。
  方才那番谈话,只证实了她过去几年归结出来的猜测,他不生气,是因为不想留在这里,所以根本不在乎当家的是谁。
  心,好慌,莫名的慌。
  盛夏的阳光穿林透叶,刺得她眼好关,她闭上了眼,吸气、再吸气。
  好半晌过去,她才睁开眼。
  艳阳依然刺眼,几乎教她目盲,而她依然没有任何好主意。
  该死。
  她好讨厌这样。
  真的真的很讨厌——
  ***
  窗外的丫头走了,连声招呼也没打。
  男人瞧着那反射着阳光的银面具,轻扯着嘴角。
  知静身上的衣料是上好的透纱,盛夏穿着,汗不贴体,极凉,且贵。
  那小子,铁定是舍不得花这钱的。
  就和小楼说那丫头偏心呢,她还不信。
  小楼的心思太单纯,丫头外表长得像她,个性却似他多一些。
  他伸手轻抚着那银亮的面具,细细思索着观察到的一切,然后从纸筒里抽出了一张小小的宣纸摊平,拿纸镇压好,提笔写了一封信,这才戴上了面具,晃到鸽笼那儿,描出一只灰色的信鸽,把信塞进它脚上的小竹筒里。
  他抓着那只鸟儿,往蓝天一抛,信鸽展翅飞翔,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天际。
  ***
  夜又深。
  在确定阿静那家伙终于回房后,躲了他一整天的银光带着从厨房走私的烤鸡和美酒溜回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吃,窗外忽传来夜枭的叫声。
  三长两短。
  她打开窗,明月在枝头,可昂扬的大树上,没有任何鸟类,或人,连夏夜的蝉鸣都停了。
  她挑起眉,回到桌边把竹篮打开,拿刀切下一只烤鸡腿,朝外扔了出去。
  宛如变戏法似的,一只苍白的手从屋檐上凭空出现,闪电般接住了它,抓着鸡腿缩了回去。
  扬起嘴角轻笑,她在窗边榻上坐下,问:“有什么消息?”
  “前天夜里又出了事,我迟了半刻钟,在城西找到了更夫烧掉的灯笼。”
  细微的说话声,如冬雨船,悄悄落下。
  “人呢?”她秀眉微拧,再问。
  “没找着,只有血而已,且大部分都被雨水冲刷掉了。”
  “你也不知道?”她切下另一只鸡腿,丁点不秀气的就嘴咬了一大口。
  “味道消失在江边。”
  她叹了口气,但仍不忘边吃烤鸡,边问:“官府那儿怎么说?”
  “他们派出了将吏追查这件案子,但那些官差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是吗?”
  一根鸡骨头,从屋檐上飞了出去,落在花圃里。
  “他们以为只是江湖恩怨。”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老天,那些尸体并不完整,他们以为什么样的刀剑可以造成那样的伤口?”
  “在昨夜之前,大部分的受害者都已经被吃掉了,可供他们检查的只有两具尸体,分别死在相隔好几里的地方,他们把他当作是遭野狗攻击。”那只苍白的手,又伸了出来,朝她招了招。
  她把桌上那壶酒扔了出去,说:“我不知道有野狗的嘴可以那么大。”
  苍白的手稳稳的接住那壶酒,然后又缩了回去。
  “仵作们以为是吐蕃来的獒犬。”
  “獒犬才没有那么大。”她轻斥着。
  “是没有,但他们不想承认有其他的可能,因为那表示扬州城里可能出现了一只可以一口咬掉你的头,还到处吃人的妖怪,如果他们真的说了出来,官爷可能会先砍掉他们的头,指责他们妖言惑众。”
  那冷冷的声,淡淡的嘲讽着。
  她清楚他说的没错,对那些官差来说,收尸验尸的仵作行人是下等贱民,就算再过七辈子也无法翻身。
  “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指望那些官府了?”她放下鸡腿,问。
  “除非死了更多的人。”
  现在死的,就已经够多了。
  乌黑的大眼微微一眯,她盯着夜色中那轮明月,喃喃道:“我们得逮到它。”
  屋檐上的声音,保持着沉默,一时间,周围变得好静好静,只有清风,扬起在窗外染上夜色的杨柳。
  然后,那冬雨般的声音再起,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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