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她轻声问。
「嗯,她打电话要我回去。」
「你很久没回家了吗?」
「不想回去。」他蹙眉,略显不耐。「每次回家,老追着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烦!」
「这样喔。」庄晓梦应一声,说不出胸口那闷闷的感觉是什么,或许,是失望,因为他显然还没把她当成一个能带回家介绍给母亲的女朋友。
「妳报告写好了?我看看。」他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伸手跟她要报告。
她递过去,他接过,大致浏览一遍。
「可以了吗?」
「嗯,应该可以了。」他微笑抬眸,正想称赞她几句,却让她的面无表情给堵了回来。
「那我可以请假吗?我想回家了。」
「妳要请假?」他惊愕。
「资料都准备好了,这场会我不参加应该没关系吧?如果经理允许,我想先回家。」
「妳真的不想留下来吗?今天的会议集团里的高阶主管都会参加,连国外几家分公司也都会以视讯连线,妳刚好借着机会多长点见识,我也能顺便把妳介绍给高层了──」
她已经撑不住了,他看不出来吗?
她的心,溺在淡水河里。「我头痛,可能是感冒了,你让我回家休息吧。」
「妳感冒了?」他猛然起身,走向她,箝住她的眼闪着焦躁的火光。「怎么不早点说?」
「说了又怎样?你会让我早点走吗?」庄晓梦反问。「东京的评估报告怎么办?」几乎是话一出口,她就立刻后悔了。
她在说什么?明明告诉自己不抱怨、不撒娇的,怎么还是无理取闹了起来?
她抬眸看墨未浓,吶吶地想说些什么,后者也正看着她,眼神阴晴不定。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摘下眼镜,握着镜架转着,眉宇深沈,不知想些什么。
见他陷入深思,庄晓梦愈发对自己懊恼起来。她令他感到为难了吗?唉,她真不该耍性子的。
她深吸口气,想道歉。
「对不──」
「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眼神在空中迟疑地胶着。最后,是墨未浓先移开视线,他挂上眼镜。
「妳说的没错,身为妳的上司,我还是希望妳能把东京的评估报告赶出来。」他沉沉地、一字一句地说道,面无表情。
平淡的回话令庄晓梦更恨自己。「我知道。」她撇过头,不敢看他。
「我知道妳心里想些什么,不过这里是公司,我们不该公私不分。」他再强调。
「我知道,我没要求你……做什么。」嗓音愈来愈细。老天,她好讨厌自己!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我不能不参加,晚上的应酬也不能不去。」他一句句都像斧头,凿得她伤痕累累。
庄晓梦木然站在原地。
其实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从最初认识他开始,她便了解他是以工作为重的男人,他不宠女人,更不会为了女人耽误工作。
她很明白,所以今天她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把事情做完,所以她没开口求什么,也不敢求什么。
「我可以离开了吗?」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嗯。」
「谢谢。」她仓皇地旋身。
「好好休息!」他赶在她出门前扬声交代。
「嗯。」她听了,步履稍稍一凝,却不敢回头,怕自己回头,便会忍不住投入他怀里,寻求安慰,更怕见他皱起眉头,为她的举动感到不悦。
她匆匆收拾东西,匆匆离开公司,匆匆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坐上车,她一径心神不定地呆望着窗外,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晓梦,妳怎样?有没有好一点?」是童羽裳,临上机前特意打电话问候。
充满关怀的音波荡入耳畔,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嗯,还可以,我现在要回家了。」
「是妳男人开车送妳回家吗?」
「他要开会。我搭计程车。」
「那他下班后会过去陪妳吗?」
「他走不开,开完会还要陪高层吃饭。」
「他明知道妳生病了,还有心情去应酬?」童羽裳拉高声调,颇为不平。
「他不能不去。」庄晓梦解释,奇怪自己的嗓音怎会变得沙哑。「我们这部门实在掌握太多资源了,集团里有很多人都对未浓很眼红,背地里常常嚼舌根,他如果不戒慎恐惧一点,只会落人话柄。」她顿了顿。「其实我也不奢望他能来陪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失望。失望他没想过要带她回家见母亲,失望他竟连自己不舒服都没看出来,失望自己明明决定了不撒娇,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还让他给念了一顿。
「……没什么。」她深吸口气,排除心底涌起的那股自我厌恶感。「童童,我到了,要下车了,不跟妳多说了。」
「妳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要不要我打电话给静……」
「拜托!只是感冒,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静最近都快忙昏头了,妳不要再去烦她了啦。」她强迫自己笑。「放心吧,我睡一觉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OK,那妳好好休息。」唠唠叨叨地又叮嘱了几句,童羽裳才心甘情愿地挂电话。
好好休息。
童童和他都这么交代她,童童是像母亲那样抛不下牵挂,他却像是随口敷衍一句。
幸福不用你给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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